玄黃歎了口氣,說道:“但是……”
“時也命也,貧道這兩年越發感覺無力,恐怕是要大限將至了,又恐他們三人無一人願意留在觀中,斷了香火傳承,所以,一直冇提這件事。”
陳長生心中明瞭,問道:“那你覺得他們三人,都想走嗎?”
玄蔘搖頭歎道:“不知。”
陳長生直起身來,說道:“陳某以為,常山定是想下山去的,但若是商陸跟紫蘇也想下山,他定會選擇留在觀中。”
玄蔘閉目斟酌了起來,呢喃一句:“無量天尊……”
陳長生思索了一下,說道:“你認為最好的結果是怎樣的?”
“最好的結果……”
玄蔘想了一下,但一想卻又心亂如麻,清修這麼多年,他很少這樣心亂過,但碰上這件事時,他卻亂作了一團。
有時候他還真的很羨慕師父能活這麼多年,若是他還能再活幾年的話,也不至於這般難以抉擇。
“常山心軟,若他留下來,你心不願;商陸若留,你又覺得對他不公,紫蘇一介女兒身,你又怕她難以挑起重擔,選來選去,都不如意。”
先生一語說中了他的心思。
玄黃抬頭說道:“玄黃修了一輩子的道,卻在這般小事之上舉棋不定,實在可笑。”
陳長生說道:“你心腸偏軟,至來都是如此。”
玄黃無奈一笑,說道:“先生也知曉我是這性子。”
陳長生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有人下山,終會有人上山,你也不必擔心流雲觀的香火會斷送在你手上。”
玄黃頓了一下,“先生的意思是……”
陳長生笑了一下,說道:“就算他們全都下山去了,多年以後,或許還會回到這裡。”
“當然,陳某也不是什麼事都說的準,但若是真的冇人回來的話,大不了另外再找個傳人就是了,這點小忙,陳某還是幫的上的。”
“怎敢勞煩先生……”
“你我之間何說勞煩?”
“貧道……”
玄黃頓在原地,遲遲說不出話來。
陳長生笑道:“你意下如何?”
玄黃起身,竟是當即跪下。
雙膝磕在那涼亭之中,額頭叩地,恭敬一拜。
這一拜,發自肺腑!
陳長生這次卻冇有去攔他。
若是攔了,玄黃心裡或許會更不好受。
在一個修道的人眼中,念頭通達,比什麼都重要。
………
當天正午,玄黃便將三位徒弟都喚到了麵前。
“你們,下山去吧。”
常山在師父跟前唸了千百遍為什麼,然而玄黃卻是一語不發,將他們三人轟出道觀之後,便不管不顧了。
常山不停的摳門,連那觀門的門栓都被扣斷了,卻遲遲冇有反應。
他便這麼跪著,一直等待。
商陸跟紫蘇也跪了下來。
商陸倒很是平靜,隻是靜跪著,一語不發。
而紫蘇卻是哭的厲害,一直在問著師父為什麼要趕他們走。
涼亭之中。
陳長生落下一子,對玄黃說道:“你這人,難得狠心一次。”
玄黃說道:“若要有個說法的話,就當是我這師父狠心趕他們下山去的。”
“這種時候居然都還在為你這幾個徒弟著想,真是……”
陳長生不再評判什麼,玄黃這人一向都是這般執拗。
這盤棋,毫無疑問的,依舊是玄黃輸了。
玄黃說道:“先生再幫我一忙吧,貧道耳根子軟,聽不得他們念……”
陳長生答應了下來,接著來到了觀門口。
一開門,便見到跪在觀門前的三個徒弟。
“大先生!”
“大先生你快勸勸師父。”
“師父為什麼要趕我們走啊大先生。”
紫蘇臉上皆是淚痕,常山也紅了眼眶。
陳長生說道:“你們三人,各自有命,一山一觀終究還是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