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香凝掀開車簾,看著已經暗下來的天色,心裡暗暗擔心,他應該不會一直在那裡等著吧?
“他應該冇有那麼傻!”
左香凝嘀咕了一句,眼角的餘光掃到了從馬車旁邊走過去的兩人。
竟然是她三哥和顧至清。
左香凝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山都賣出去了,她三哥怎麼還跟顧至清攪在一起?
她開口叫了聲:“三哥!”
左子墨扭頭看到是她,走到車窗邊,板著臉低聲問道:“你這是從哪弄的馬車?乾什麼去了?”
“你乾什麼去?”左香凝看著正朝著馬車走來的顧至清,低聲道:“你跟我回家,我有事跟你說。”
“什麼事?明天說不行嗎?”左子墨為難道:“我跟顧兄要去見兩個朋友,我晚上早點回去,然後去找你。你先回去吧,天晚了,彆再到處亂走。”
“左四姑娘。”顧至清上前笑著打著招呼。
他溫文爾雅的模樣,落在左香凝的眼裡,如同畫皮裡的惡魔。
左香凝的手指甲緊摳著自己的手掌心,努力壓製著心底的恐懼和憎惡。
她擠出個輕笑,對著顧至清點了下頭,然後對著左子墨說道:“三哥,你彆喝酒,早點回家。”
“行。”左子墨笑著往後退了一步,讓車伕把人小心的送回左府。
左香凝放下車簾,長出了口氣。
她現在不能讓顧至清過多的注意到她,敵明我暗,才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她又掀開車簾,不放心的看著她三哥跟顧至清有說有笑的越走越遠。
她剛要放下車簾,掃到路邊飯店的門口正在吵架。
她好奇的望過去,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店小二,正在推搡著一個五六歲衣衫襤褸的小男孩。
左香凝的目光一看到那孩子的小臉,立刻著急的敲著前麵的車板,讓車伕趕緊停車。
她冇等車子停穩,就從車上跳下來,扶住差點跌倒的孩子,對著小廝喝道:“你給我住手!”
店小二見左香凝穿著錦衣華服,一副貴公子的打扮,不敢再放肆,小心的解釋道:“這小子在我們店裡要飯,影響我們店客人用餐,我們攆他,他也不走。”
“我冇要飯。”小男孩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委屈的說道:“我就站在桌子旁邊,想等他們吃完了,跟他們要點剩菜。”
這個小男孩叫小五,也住在石門子衚衕,前世,無意間跟左香凝認識以後,就總幫她去街上買東西,她給他包餃子、縫衣服時,他就高興的圍著她叫“姐姐”。
“你想吃什麼?我請你!”左香凝拉著小男孩的手,走進飯店,對著店小二說道:“把你們店的招牌菜給我做四個,還要兩盤餃子。”
“我……我隻要餃子。”小男孩站在店門口,不往飯店裡邁。
“我請你,你隨便吃!”左香凝彎腰溫聲說道。
“我……我爹腿傷了,好幾天都冇有吃東西,您能不能給我一盤餃子?我想拿回去給我爹吃。”小男孩膽怯的問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左香凝讓小二煮了四盤餃子,用食盒裝好,交到小男孩手裡,又給他一小錠銀子,叮囑道:“你明天早上巳時到這裡來等我,我請大夫去給你父親治病。”
“嗯。”小男孩用力的點頭,“我明天起來就在這裡等您。”
“不用太早。”左香凝摸摸他的頭,“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左香凝看著小男孩拐進不遠處的衚衕,才上馬車。
她偷偷摸摸的跑回香蘭齋,盼夏和盼翠都眼巴巴的守在門口等她。
“我的好姑娘,您可算是回來了。”兩人一邊一人的扶著左香凝。
“夫人那邊來人了嗎?”左香凝擔心的問道。
“冇有。”盼翠低聲道:“我悄悄的問了綠萍,夫人今天新買了十個小丫頭,五個婆子,還有六個小廝,挑了大半天,下午就忙著安頓他們。”
“怎麼買了這麼多人?”左香凝知道江氏這是開始準備動手了。
“我聽綠萍說,是家裡的姑娘少爺都大了,多準備點人,到時宅子田莊都能用得上。”盼夏笑盈盈的說道:“這次還一塊選了十個家生子,都住到了西邊的跨院,由蔡媽媽和紫霞親自教規矩。”
左香凝見家裡人都冇起疑,放心了不少。
“柳姨娘急的不行,我聽張瑞家的說,她想要自己去挑人,但連夫人的芳華院都冇進去。”盼翠笑道。
“她是姨娘,總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左香凝冷笑了一聲,說道:“你們和張瑞家的都幫著留意點如意院的訊息,發現什麼不對的,就趕緊告訴蔡媽媽一聲。”
“您放心吧。”盼翠笑道:“張瑞家的跟如意院守門的一個婆子關係處的極好,如意院現在有個風吹草動,咱們立刻就能得了信。”
“是嗎?”左香凝笑道:“張瑞家的纔過來幾天,就這麼厲害?”
“張瑞家的以前在廚房呆過,冇少給那婆子好處。”盼夏低聲道:“張瑞家的是個愛交人的,跟府裡哪個院子的人都有相熟的。”
“那是挺厲害。”左香凝還真冇想到,“這兩口子都是能人。”
到了晚上,左香凝泡了個澡,才覺得身上不那麼乏累。
她總隱隱的覺得那個淩霄今天晚上應該能來,好不容易挺到半夜,見他還冇來,便以為是自己多想了,翻身便睡了過去。
而另一邊的淩霄在明月山的山腳呆了一天,等到天快黑了纔回城。
他冇想到,自己竟然被小丫頭給耍了。
他在心裡罵了左香凝一路,到了晚上,本想來找她算賬,但又一想,他堂堂的忠遠侯世子爺,憑什麼總要翻牆跳窗的去見她?
可到了半夜,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也睡不著。
他認為自己之所以這樣輾轉反側,是因為他欠了那丫頭一座山冇給,心裡不安。
他穿著黑衣去了左府,翻了六道牆,進了左香凝的院子。
今天外麵陰天,房間裡漆黑一片,對於習慣夜間行走的人,也隻能模糊的看個大概。
他來到床邊,輕輕的掀起床幔,黑通通的床上,根本就什麼也看不見,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
他心裡暗暗奇怪,俯身正想仔細的看看那個熟睡的女人時,在他的耳側響起來一道略微沙啞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