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儘皆色變。
原因很簡單,四個字:永不加科!
此乃洪武陛下當初立國大明之時對於稅賦的‘承諾’,也是所有大明百姓每日低頭勞作之時,心頭想著的好!
如今朱允炆對於賑災一事的想法,居然是...加稅?
楊思義沉聲道:“允炆殿下,我洪武陛下曾言,永不加科於百姓。如今殿下諫言,要加賦稅。”
“豈不是將洪武陛下所定之製,轉為笑話?”
“天下百姓,又如何看待我大明?”
這一番話,他說的是毫不客氣。
楊思義本就是這樣的性子,不然這些年來,大肆用武,大明的國庫如何能守得住?
說白了,這老頭就是個油鹽不進,隻看錢糧用的地方,到底是不是該用的。
該用,二話不說,便是竭儘全力得安排,死死扣住每一處,儘量不造成浪費。
不該用,便是朱元璋拿刀架著這楊思義,他也會梗著脖子喊一句:‘國庫冇錢,陛下可先殺我,再擇人任戶部尚書。’
李善長原本還在優哉遊哉看戲,想要欣賞朱雄英麵對他給出的難題露出窘態。
冇想到來了個朱允炆,居然如此愚蠢,亦是麵色微微一變。
“允炆!”
高台之上,朱雄英麵色一沉,開口嗬斥道:“姨娘見我,欲讓你入朝觀政,旨在學習我大明諸位公卿辦事之能。”
“你可以觀政,但不可以參政!”
“信口胡言,責你抄寫我大明律十遍!”
這一番話說出,群臣皆是微微一愣。
太孫殿下這一番話,說出了兩件事。
其一,朱允炆這位皇孫殿下入朝,原來是太子側妃呂氏所請,這也就代表著...有想法?
其二,便是朱雄英對於這個弟弟的態度。
可以觀政,但不可以參政,這一句話已然宣告了這個朝堂之上,朱允炆冇有任何話語權的事實。
而淮西武將這些個向來悍勇的傢夥,一時之間麵色之上已然怒火湧現。
他們可不想這麼多,隻知道一件事:皇太孫是常大哥的外孫,你朱允炆是哪裡蹦出來的?
居然對於朝政也有想法?
原本還想著展現自己‘聰慧’的朱允炆,在被嗬斥之後,又猛然看到淮西武將的怒火眼神,登時便被嚇到了!
說到底,他就是一個九歲的孩童,哪裡見過這些世麵!
朝堂之上...好生可怕!
朝堂之上的雄英哥哥,也好可怕!
“嗚啊!”
頓時,朱允炆便是忍不住,直接哭出聲來。
整個帝國權利巔峰的鬥爭場,看不見的刀光劍影,對於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這是多大的心理壓力?
“不準哭!”
嗬斥聲再起。
朱允炆眼淚簌簌而下,但是高台之上,雄英哥哥的眼神可怕,一下子就將他鎮住了!
不哭了!
是不敢哭了!
肩膀聳動,麵上流淚,唯獨不敢出聲。
朱允炆隻想回東宮,找自家母妃。
這裡冇有對自己畢恭畢敬的侍從,冇有母妃溫和的教導,也冇有自己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自由。
唯有這一群老頭的怒目而斥,還有向來溫和的兄長的大喝。
他...害怕!
第一次踏足朝堂,他就怕了這個地方。
這是他人生從未經曆的恐懼。
朱雄英看著朱允炆眼神之中流露出的畏懼之情,便知曉自己的目的達成了。
敗家玩意兒,不給你留點心理陰影,真覺得大明的朝堂,是你能玩得轉的嘛?
而文武百官此刻再看朱雄英,眼神也是一變再變。
人看待一切就是這樣,有了對比,就會看的更加清楚。
對比起朱允炆的無腦和怯懦,這位皇太孫殿下不過年長一歲,監國第一天就將楊憲剝皮萱草了。
而後麵對中書省李善長暗中引導的百官,依舊不落下風。
這就是差距啊!
藍玉笑得後槽牙都露出來了。
對於朱允炆,更是愈發不屑。
真以為朝堂之上,是你幾句‘叔叔伯伯好’就可以搞定的嘛?
“殿下,山西雪災一事,究竟如何處置,請殿下明示。”
李善長眸光一轉,沉聲開口。
此刻,便是這位李相國,也對於朱允炆多番不滿意。
這皇孫跳出來打斷一下,原本自己給朱雄英設置的難題,反倒是一下子被迴旋了不少。
朱雄英手指輕輕敲打在案桌之上,發出‘篤篤篤’的聲音,腦海之中飛速思考。
說白了,就是錢的問題。
自家皇爺爺與民休息,國庫之中銀兩不足。
“此事孤已然有了計較。”
“今日暫且退朝。”
“韓國公,魏國公,涼國公,戶部尚書楊思義,中書省參知政事胡惟庸,隨孤前往文華殿。”
思慮再三,朱雄英開口,而後起身離開。
此話一出,滿朝文武,儘皆傻眼。
殿下這是...開小會?
大事兒小會定,怎麼將洪武陛下那一套玩的這麼熟練?
胡惟庸先是一怔,而後麵色浮現狂喜之色。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資格進小會了?
要知道,以前洪武陛下開小會,那都是大明最為核心的官員才能進的。
說白了,他這箇中書省參知政事看似是從二品官員,但是在這一幫子國公麵前,他真的不夠看啊!
李善長笑意吟吟,隻是看了一眼胡惟庸。
他已經明白這位太孫殿下的意思了。
讓胡惟庸一起進小會,這何嘗不是釋放善意,或者說對於昨日的‘道歉’?
這個難題既然是他李善長扔出來的,朱雄英要他李善長解決,不得‘意思意思’?
而‘意思意思’,就‘意思’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隨老夫去文華殿吧。”
李善長笑著開口,便是朝著文華殿走去。
看著這師生的得意模樣,楊思義明知到底為何,卻又無可奈何,隻有自怨,都怪他冇有將國庫多節出一些銀兩,方纔讓太孫殿下低了頭啊!
藍玉拳頭捏的哢哢響。
他是真的想要衝上去給李善長‘邦邦’兩拳。
“走吧。”
徐達淡淡開口,拍了拍藍玉的肩膀。
....
文華殿內,朱雄英抬手一指胡惟庸:“來,那個誰,把奏疏批了。批不好,腿給你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