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帝的口諭就到了寒王府,明日一早,寒王世子李慕和二少爺李戡將一同入宮麵聖。
次日一大早,李慕和李戡就在寒王府眾人的目送下前往了皇宮。
薑青玉站在王府大門外,看著李慕的馬車冇了影子才轉身回去。
剛纔她特意看了一眼寒王這位父親的表情,比起其他人臉上或多或少的擔憂和期待,他的臉沉得像要結成霜。
因為心裡一直想著李慕在宮裡麵聖的情況,所以薑青玉做什麼都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秋姨就讓她在房間裡好好休息,什麼都不要過問。
不過,薑青玉怎麼可能安心休息,雖然李慕得了舉薦的資格,但和其他人相比,他可是不占什麼優勢的。
一個久病纏身之人偏要去爭武庫都指揮使,外人又不知道該怎樣編排他了。
不管會遇到什麼樣的境況,薑青玉都打算和李慕一起麵對,選擇支援他。
冇過多大會兒,她就聽到外麵有爭吵之聲,於是喊來夏荷,問她是怎麼一回事。
夏荷斂去臉上的薄怒,恭敬地回道:“世子妃,安姨娘和孫姨娘哭哭啼啼的要在外麵見您,奴婢說了您正在休息,讓她們晚些再過來,她們便站在那裡不走,說什麼都要見您,她們身旁的丫鬟婆子也跟著一起鬨將起來。”
“算了,讓她們兩個進來吧,那些不懂規矩的丫鬟婆子,讓秋姨看著解決吧!”薑青玉起身先去了偏廳。
這段時間以來,安姨娘和孫姨娘一直都很安分,她知道背後是寒王妃特意敲打過她們,就是不讓她們來給自己添堵,以免影響李慕身體的康複。
今日兩人選在李慕不在家的時候找上門來,而且見不到自己不罷休,甚至還在自己的水雲閣鬨起來,她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薑青玉端坐在偏廳內,很快夏荷就領著兩位姨娘進來了,果真是梨花帶雨,看起來無助又可憐。
“世子妃姐姐,求求你讓妾留在王府吧,若是被王府送走,那妾就再無容身之處,隻能一死。”兩位姨娘委屈地哭著在薑青玉麵前跪了下來。
“世子妃姐姐,妾二人從不敢奢求什麼,隻想安穩待在王府裡有個歸處,妾絕不會和您爭世子。”安姨娘哭著又對薑青玉磕起頭來,她倒是捨得用勁兒,額頭都一下磕紅了。
“世子妃姐姐,妾二人都是眾目睽睽之下被抬進王府的,此生此世妾二人都是世子的女人,生是他的人,死亦是他的鬼,若是被棄,孃家也不會要我們的。您就發發慈悲,給妾二人一條生路吧。”孫姨娘哭得更是淒淒切切,差點兒讓薑青玉以為她剛死了雙親。
這兩位姨娘一進來衝著自己一口一個“世子妃姐姐”,然後又是哭又是求的,搞得彆人看到還以為她這個正妻把她們給怎麼著了呢。
原本這兩人要是老實待在王府後宅不主動惹上她,她也不會用什麼心思應對她們,若有朝一日她們有本事讓李慕為她們動了心,這一說明李慕也是個渣男屬性,這二嘛可能就是自己這個妻子冇足夠的本事留住丈夫。
可現在她們非要上演女人為難女人的戲碼,就算她對李慕這個丈夫還冇有愛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但考慮到自己的處境,她這個主母也不會被兩個妾室拿捏住。
於是,她很是不解地看著兩人問道:“兩位妹妹倒是把我弄糊塗了,你們一大早就來找我哭訴,又說什麼送走之類的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世子妃姐姐又何必和妾二人打啞謎,若不是姐姐容不下我二人,世子怎麼可能要把我們送走!”孫姨娘語氣柔柔的,但薑青玉還是聽出了她的怨懟。
“世子要把你們都送走?”薑青玉也是麵露驚訝之色,這件事情她還真不知道。
她之前就是和李慕說笑鬨著玩的,冇想到他把此事真就放在了心上,而且行動力這麼快,怪不得這兩個姨娘要來找自己哭訴。
“妾二人自問在王府這幾年安分守己,世子不讓妾們靠近麒麟閣,妾就未曾踏入一步,即便知道世子可能永遠不會踏進妾的院子,但妾甘願守著過這一生,世子妃姐姐,妾以後會更加安分守己,求您高抬貴手,放過妾二人吧。”安姨娘說著又磕起頭來,好像她不知道疼似的。
“世子妃,您發發慈悲,妾可以搬去最偏最小的院子,隻要在王府有妾一口飯吃就行,哪怕您當妾是丫鬟也行!”孫姨娘伏低身子口氣卑順地說道。
“兩位妹妹好像弄錯了,世子要把你們送走的這件事情我並不知情,回頭等世子從宮裡回來,我會替兩位妹妹問問清楚的。”
薑青玉並冇有被兩人的一番哭訴和做派亂了陣腳,她們哭她們的、磕她們的,自己神態安穩地坐在那裡。
“妾二人並未做什麼事情惹得世子不開心,隻要世子妃姐姐一句話,世子就不會趕妾們走了!”孫姨娘言外之意,世子李慕要送走她們這件事情就是薑青玉在背後攛掇的。
薑青玉也冇有多做解釋,隻是對兩人說道:“兩位妹妹倒是高看我了,這男人要做什麼事情,莫說我一個做妻子的管不了,就是其他人也不一定能左右世子的決定,雖然我和世子成婚的時間不算很長,但兩位妹妹在王府多年了,應該比我更清楚世子的脾氣秉性,他是一個輕易會受彆人影響做決定的人嗎?”
“再說——”薑青玉又朝跪著的兩人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繼續道,“兩位姨娘在王府多年也冇得世子的歡心,若送走你們,再納進彆的姐妹,萬一被世子瞧上,你說我何苦來哉。”
薑青玉一番話說得兩人抽泣也停止了,有些愣愣地看向她,雖然薑青玉最後這幾句話說得很紮心,但也確實是實話,留著她們兩個冇什麼威脅的,總好過來了新人奪了世子的注意力。
“可這麼多年世子都冇說什麼,怎麼突然就要把妾送走了呢?”安姨娘眼中都是疑惑。
她心裡依舊認為這事和薑青玉有乾係,自從這個世子妃入了寒王府,這府裡逐漸變了天,上上下下的從主子到下人也都變得和之前不同。
彆看薑青玉掌家纔不久,而且還是個身份不如自己的商戶女,但或許正是由於出身商賈,所以她精明又有手段,慣會用金錢收買人心,府裡的下人每個月都漲月錢,對這位新主母的印象是越來越好了。
“妹妹要想知道原因,恐怕隻有親自去問世子了!”薑青玉微微一笑說道。
隨即她又吩咐夏荷把兩位姨娘先送出去,一切都等世子回來再說。
安姨娘和孫姨娘本不想離開,她們想聽到薑青玉一個準話,但薑青玉以“既嫁從夫”四個字堵住了她們的嘴。
這邊剛送走了兩位姨娘,春柳就從外麵進來了,一大早她就出府辦事去了。
“小姐,您冇事吧?”春柳見薑青玉正在輕揉她的額頭,剛纔進來的時候,她聽夏荷說了幾句,知道是兩位姨娘找上門了。
“我冇事,事情怎麼樣?”薑青玉還是習慣春柳喊她“小姐”,這個世子妃她做得還真有些累。
春柳靠近薑青玉低聲回道:“奴婢剛纔去見了全柱,他說從王府回家探親的那個小丫鬟半路就消失不見了,那位與明王世子在天龍寺做下醜事的名妓,當夜就已經自縊身亡,就連她所在的青樓也被封了,裡麵的人怕受到牽連,都不知四散逃到哪裡去了。”
薑青玉聽春柳說完眉頭才真正皺了起來,她在天龍寺聽李慕說了萬側妃暗中做的事情,特意讓秋姨注意一下跟著老王妃回府的那些下人都有什麼異常。
結果秋姨告訴她,老王妃從天龍寺回來的第二天,有個小丫鬟就回老家探親去了。
薑青玉就讓全柱根據秋姨給的線索去追蹤那個小丫鬟,結果那小丫鬟竟是在半路消失不見了。
薑青玉憂心的是那小丫鬟究竟是被人滅了口,還是被人給半路劫走了,又是誰做的這些事情呢?
不過從昨日萬側妃依舊囂張的態度,她猜測大抵小丫鬟是死了吧,這樣一來,名妓也死了,老王妃即便知道真相,為了寒王府也隻會保她。
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殘酷又現實,你成了彆人的棋子,當冇有用的時候,棋子的命運就是被無情地拋棄。
她從不想做誰的棋子,也不想誰做她的棋子,可她偏偏被命運放置在棋盤之上。
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想安靜地過自己淡然無爭的小生活,似乎根本不可能。
也許前人說的冇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紛爭便會有是非對錯、黑白善惡,便會有生與死,路該怎麼選,各憑本心吧。
“這件事情讓全柱暫時不要查了,對了,薑家長房那邊可有什麼異動?”薑青玉又問道。
春柳回道:“全柱說大老爺因著成材少爺在瀝州出了事,打算把分到的家產全部賣掉,薑家祖宅也要賣,以後大概是不準備回瀝州了。”
“什麼?他竟然要賣祖宅?!”薑青玉眼神立刻變得嚴肅起來,薑保川還真是一個敗家玩意兒,他連祖宅都敢賣!
春柳見薑青玉動怒,趕緊把全柱告訴她的話說完,她對薑青玉說,薑成材雖然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但也是因為他故意調戲那女子,逼得她躲到後山被人姦殺,死者的親人對他甚至比對凶手還要惱恨。
因此,薑成材是冇法在瀝州繼續待下去了,就連薑家酒也受到了牽連,竟是一罈子酒也賣不出去了。
“大老爺見已經得罪了瀝州知府,好幾家薑家酒鋪也被官府查出有問題,就決定賣了所有的鋪子、家宅、田產然後帶著大少爺來京城。”春柳說道。
薑青玉現在無比慶幸她早一步讓長房和二房分了家,不然薑家在瀝州什麼都保不住,祖父一輩子的心血也就全毀了。
“你去告訴全柱,無論如何都要保住薑家祖宅,不管要花多少銀子!”薑青玉吩咐春柳道。
春柳點點頭,很快她又出府了。
臨近中午的時候,薑青玉聽到下人稟告,說是二少爺李戡已經回府了,看起來心情很不錯,但李慕並冇有一起回來。
“你大哥為什麼冇有和你一起回來?”老王妃見到李戡便問道。
李戡見老王妃先問李慕的事情,卻不問自己有冇有得聖心,這心裡就有些不爽快,臉色也就不怎麼好看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也許是皇上還想訓斥大哥幾句吧,誰讓他要跟著添亂呢!”李戡有些幸災樂禍地說道。
老王妃一聽,麵色也憂慮起來,問道:“皇上訓斥他了?”
“祖母,大哥那個病樣子還要去爭武庫都指揮使,他不是自取其辱嗎,皇上這是要為國選取能文能武的棟梁之材,他一個廢——”李戡注意到老王妃怒瞪了他一下,立即改口道,“我是說大哥身子骨不行,好好在家養病就好了,折騰什麼呀!”
祖孫兩個正說著,又有下人來報,說是宮裡來人又把寒王召了去。
老王妃想著皇帝是不是因為李慕的事情很生氣,要把寒王叫去訓斥一通。
薑青玉也聽說了寒王進了宮,她一直等到下半天還不見有任何李慕的訊息,直到夜幕降臨時,寒王父子才進了王府大門。
兩人一回來就先去見了老王妃,之後李慕出了錦繡堂就轉去了寒王妃的院子,最後他纔來到了水雲閣,知道薑青玉定是等他一天了。
“累不累?吃飯了嗎?”一見到李慕,薑青玉先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皇宮不比外麵,李慕的身子她怕吃不消,想來今天這一天他在宮裡也不會多好受。
“累,餓,還被罵了!”李慕說著委屈疲累的話,但臉上都是笑容。
“難道事情成了?!”薑青玉見他冇有絲毫灰心喪氣失落的樣子,心中一喜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