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低。
周巡在國外有專門負責他的醫生。
江寧聽沈慧心說過,那是周敬生花了不少心力請來的。
專研這方麵的專家。
可見周敬生對周巡的疼愛程度,遠過他對周洪祖的感情。
周巡智力停留在七八歲的樣子。
“寧寧,寧寧……” 看著那個帥氣高大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大老遠猛朝她揮舞雙手,俊逸麵龐上都是溢滿的欣喜歡悅,江寧眼眶濕潤。
這世間恐怕也隻有周巡,對她的喜歡是純粹的。
她上前:“阿巡。”
江寧蹲下身,跟他雙手相擁。
周巡身體溫熱,他脖頸的圍巾挨著她側臉。
秦姣跟周正卿在旁默不作聲,眼底卻都是一片片暈開的霧氣。
唯屬周敬生的眼神,深不可測,晦暗不明。
他像是在看周巡,又像是透過周巡看彆的。
“小叔。”
直到江寧推著周巡到麵前,喊他。
周敬生恍然醒神,眸子裡的黑霧散開,快速恢複如常,打量他:“在國外這幾年怎麼還瘦了,看來我派出去的人冇照顧好你。”
他看周巡的眼神是真的疼愛。
起碼看她時,江寧從未感受過。
哪怕是在床上,他最動情的時候,都不及這半分。
“小叔,抱抱。”
周巡大展開雙手去抱他。
周敬生眼底流露出那種疼惜的無奈,彎腰下去跟他胳膊相碰的抱了抱。
像是抱孩子。
秦姣拉了拉周巡:“阿巡,鬆手。”
“不要不要。”
周巡不肯鬆開,如小時那般拽著周敬生胳膊。
見他泛著小脾氣,秦姣拉動幾下都冇弄開,江寧眼力見好,她去撫住周巡的手背:“阿巡,咱們得回家了,我給你買了很多玩具。”
“寧寧,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江寧這會兒正好彎腰俯身。
周巡臉一偏,捱過來順勢往她側臉親一口。
她渾身怔住。
這是除了周敬生以外,第二個男人親她的臉。
說不適應肯定是有的,不過秦姣在場,江寧迅速迴歸到如常,儘量讓自己的臉看上去自然一些。
“好了,咱們走吧!”
江寧全程推著周巡在前邊走出機場。
先前的那一幕入目,周敬生心不知為何,莫名痠疼難忍。
他視線冷冷盯住她被周巡親吻過的側臉。
周正卿跟他平排走在一塊:“阿生,謝謝你。”
周巡這次回國,什麼都靠著他安排。
周敬生把目光從江寧身上挪開,所有的動作都做得無人能查:“大哥,這都是我該做的,一家人不說謝不謝。”
第47章 “阿巡跟寧寧的婚事,你還得多幫忙。”
“大哥放心。”
嘴裡吐聲,周敬生的視線已經先一步瞄到了江寧那邊。
她攙扶著周巡上車。
姿態動作說不出的溫柔體貼,周敬生明顯眼皮沉闔了下,再睜開時,眼底泛起幾分計較,他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情真意切。
哪怕是跟他情到深處。
江寧那張臉始終帶著三分假模假樣。
麵對周巡,她可以毫無顧忌的放開。
周正卿冇去看他的臉,就算看也看不出什麼。
在她們夫妻心裡,周敬生永遠是可信可靠的。
包括周巡也無比信任他。
坐上車,江寧纔將懸著的那顆心鬆落下來。
掌心佈滿細汗,她揉了揉手掌,刻意放在腿側,笑容溢滿整張臉:“阿巡,在國外有冇有想我啊?”
周巡眼神清澈純粹,笑勾起的眼角弧度,儘是真誠:“想,每天都想寧寧。”
明明是嬌滴滴的嗓音,卻聲線低沉。
“我也是。”
她探出手,用那種撫摸小孩的姿勢,順了順他後腦。
周巡生得很好,是那種剛毅中,又賦予了暖意的麵貌,鼻梁高挺,唇瓣不厚不薄,眼型介於鳳眼與桃花眼之間,臉廓分明,五官精緻。
這樣的臉,若是換做常人。
怕要被無數女人趨之若鶩的追捧。
周敬生也好看,但兩人的氣質又截然不同。
前者是霸道,有野性。
後者隻是單純的好看,毫無攻擊性。
比起來,江寧還是喜歡周巡這樣的男人。
“寧寧,我想你,也想小叔了。”
聞言,江寧呼吸一窒。
周巡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她,越是這般,看得她心思越虛,心裡翻江倒海的滾動,麵上不動聲色:“阿巡以後每天都能看到小叔跟寧寧。”
她儘量變得像是哄小孩的語氣。
多年未見,再見周巡時。
感情依舊,多出的那幾分是警惕跟防備。
江寧防的不是周巡,是周敬生跟自己。
“媽媽說,寧寧以後是我的新娘?”
“嗯。”
“真好。”
江寧笑著問他:“阿巡很開心嗎?”
周巡永遠麵露溫暖:“那當然了,我最喜歡的就是寧寧,可是……” “怎麼了?”
周巡彷彿想起什麼,他偏著頭,視線高過江寧一小截,俯視著她問道:“可是寧寧你不喜歡小叔嗎?
那你嫁給我,小叔怎麼辦呢?”
要說先前是提心,那這就是吊膽。
一口濃烈的氣焰壓在嗓子口。
江寧艱難的順著唾液,將其吞嚥而下:“阿巡,你在說什麼呢?”
“寧寧不是像阿巡一樣喜歡小叔,我們說好的三個人,你跟我結婚,小叔怎麼辦?”
周巡愣愣的問她。
江寧那張精緻的臉上,隻剩下好看,以及駭然過後的稍淺平淡。
她砸吧唇瓣:“小叔會有自己喜歡的人的,以後他也會跟她結婚。”
她差點忘了。
自己跟周巡,從十三歲開始,就跟在周敬生身後。
那時三人的關係,分外密切。
周敬生其實不是那種博愛之人。
相反的他很淡漠,尤其是對外人,肯施捨給她那麼多的疼惜關係,也不過是礙於對周巡的愛屋及烏罷了。
周巡半知半解:“像我跟寧寧這樣嗎?”
江寧輕輕嗯了一聲。
心底深處,在細微的發疼發燙。
她一邊慶幸於自己敏銳的解釋,又一邊暗自傷神。
想要真正的放下一個人,就是這樣,一會覺得徹底釋懷了,一會又來回反覆的精神折磨內耗,永不休止,輾轉反側。
從機場到周家的路程並不算遠。
周敬生那輛車先停下,再是她跟周巡這輛。
最後纔是周正卿的車子。
秦姣率先下來,邁步到後車門處,司機替她開門。
“伯母,我幫你。”
江寧轉身先下去,再繞到那麵去幫秦姣。
前幾年,周巡忽然查出怪症,高燒不退燒壞了身體某些部位的神經,導致他雙腿至今無法完全站立,隻能藉助於旁人的攙扶。
屋漏偏逢連夜雨。
若是換成彆人,早就崩潰了。
周巡抑製力堅韌,加上他樂觀開朗,目前也算是在慢慢康複中。
秦姣跟周正卿就這麼一個兒子。
那是捧在手中,含在嘴裡。
“周總,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司機詢問。
透過車窗,看向後視鏡,鏡片中映出幾人的身影,江寧夾雜其間,她攙著周巡的胳膊,周巡也順勢半個身板掛在她肩上。
姿勢曖昧至極。
周敬生撇開臉,迴歸到麵龐上的,儘是冷漠:“不需要,把車開進地庫去。”
周巡迴來,他冇有想象中的開心。
反而是一堵無名火在心裡團團燃燒。
他說不清道不明那是什麼。
隻能暫且歸咎於,對江寧這種放縱的鄙夷嫌惡。
周巡從小跟他一塊的,憑什麼現在要對一個女人這般溫和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