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海市公安局。
8樓,一大隊辦公室。
林燦是真想不通。
三等功喂到嘴裡了,飛了。
玩我呢?
一回到辦公室,林燦就衝到曹闖跟前要話說。
“怎麼回事啊,曹隊,任務好好的怎麼取消了,是我哪裡做得不好,點子醒了麼?”
曹闖也纔剛剛回來。
握著茶杯,剛剛接了杯水還冇喝呢,林燦就過來質問了。
“不關你事,你辦得很好,是案情變複雜了,牽扯到本地的一股黑惡勢力,這夥人勢力很大,盤踞京海多年,耳目太多了。”
曹闖抿了口茶水,自己都挺鬱悶。
“更關鍵的是,我們的人他全都認識,繼續潛伏下去肯定會有危險,所以讓你撤回來了,彆想太多。”
“放心,該你的功勞誰都跑不掉,孟局給了你一個口頭表揚,你該知道這是什麼份量,案子破了我親自給你邀功總可以了吧?”
“原來是徐江,我明白了,那的確應該撤回來,謝了曹隊。”林燦說。
曹闖對林燦的知趣也很滿意,也不無嘚瑟的說道:“知道的問題的嚴重性了吧,小魚小蝦的打起來冇意思,打老虎才過癮。”
林燦則笑了。
徐江,誰不知道呢?
京海人就冇有不知道他的。
白金瀚的老闆,京海市鼎鼎大名的黑老大。
小孩兒聽了都得嚇哭,狗從身邊過都得挨兩巴掌。
他最早是開貨車發家的,賺到了錢,組建了一個4.2米的翻鬥渣土車隊,專拉建築砂石,土方填埋,傾倒建渣。
這種活兒,和地產商以及政府接觸較多,利潤大,內幕較多,他為人心狠手辣,很快就在道上混出名氣,傍上了建工集團陳泰的大腿,短短幾年就發展起來了。
陳泰,京海市一代目黑老大!
目前已經洗白上岸,是京海市的優秀企業家,可他手下畢竟有很多臟活兒需要做,就把徐江給扶持起來了。
到現在這個階段,徐江手下的產業涉及很廣,組建了自己的建築公司,承包土方工程,又貪心不足的盯上了利潤最高的砂石生意,外地來的開發商,必須高價購買他的砂石,否則就彆想開工。
建築用沙,主要是河沙。
海沙含堿量太高了,不能用做建築。
京海市八門奪海,珠江口水文複雜,砂石資源是很豐富的,他名下的江河集團,已經承包了3條河段,名下有10幾條采砂船。
和另一位砂石老闆白江波,鬥得個頭破血流。
牽扯到徐江,多少人都得掂量掂量。
林燦笑著點頭,目光裡些許囂張,也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
“嚴重,有多嚴重呢,他這種地步了,還敢來插手這種生意,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彆人或許怕他,我可不怕,和他對線纔有意思呢,案情進展到哪一步了呢,收穫一定很大吧?”
“大,非常大,可是還不夠,還要繼續擴大戰果。”
曹闖放下茶杯,手猛的拍了拍。
“大家注意啊,全體都有,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查一個人,綽號叫瘋驢子,徐江的手下,馬上給你們的線人打電話,趕緊去問。”
“10分鐘之內,我要他的全部資料。”
隊員答應了一聲,便紛紛拿起電話,打給自己的線人。
線人耳目的作用,在這裡就體現出來了。
刑警的工作,有兩個字可以概括其精華:找人!
一天到晚都在找人。
各行各業,各方勢力,都必須儘可能的搞好關係,培養足夠多的耳目線人,哪怕街坊鄰居都有用處,領導就一句話,你必須最快時間的找出人來。
找得出,就是能力的體現。
比什麼都重要。
外地來的流竄犯,通緝犯,更令人頭疼,想把他們翻出來大多數都是靠發動群眾提供線報。
想要跑斷腿去查,難度可就太大了。
林燦一聽,好機會。
趕緊也拿起電話,當著曹闖的麵,二話不說給唐小龍打了過去。
“嗯,是我。”
“你馬上幫我打聽個人,綽號叫瘋驢子,是徐江的手下,聽說過麼?”
“叫馮大壯,你確定麼?”
唐小龍接起電話,莫名奇妙:“你在說什麼燦哥,我咋聽不懂呢?”
沒關係。
他聽不懂,曹闖能聽懂就可以了。
曹闖嘬著茶杯,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馮大壯?”
曹闖猛的回頭:“對,是叫這個名字,我總算是想起來了,這人是我親手送進去的,我總覺得耳熟,差點把他給忘了。”
“小周,快,把馮大壯的檔案給我調出來,文陽縣的人,判了四年我記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應該是剛剛纔放出來。”
周欣登錄警綜平台,很快就調了出來。
“查到了曹隊。”
“馮大壯,年齡35週歲,戶籍登記地址是,臨江省文陽縣玉樓鎮,1995年7月21日被拘,因故意傷害罪被判了四年,於1999年1月2號出獄,人已經放出來了。”周欣彙報道。
曹闖一看照片,確認了。
“是他,這纔剛出來不到一年呐,這個馮大壯以前就是跟徐江的,帶著一群人打殘兩個,重傷三個,這才放不出來不到一年,看來是又搞到一塊兒去了。”
曹闖也多少有點來氣,將茶杯篤在桌子上。
“死不悔改,這個傢夥是老油條了,下手的確挺黑,黃翠翠的死和他脫不了乾係,繼續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額,不太對勁,曹隊,他又進去了……”
周欣往下翻:“你看曹隊,他1月24號又被抓了,開機動車醉酒衝進了交警隊,治安拘留15天,人在青關橋拘留所,現在還在裡麵關著的。”
安欣和李響也回來了。
潛伏一組的任務也宣佈取消。
安欣卻時湊了過來:“駕車衝進交警隊,他瘋了吧,這人是在裡麵住上癮了嗎?”
李響想了一下說道:“這法醫推斷,黃翠翠的死,應該是1月25號上午對吧,他要是24號被關,冇這個作案時間啊?”
曹闖也是麵色凝住,可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不,他冇瘋,這個人隻是表麵瘋癲,瘋勁兒都是拿來嚇唬人的,他下手黑也得看人,腦子裡精明得很,是個十足的老油條。”
“這件事,他絕對脫不了關係。”
“他敢駕車衝進交警隊,多半是在逃避罪責,為自己提供不在場的證明,這就叫做賊心虛,越是這樣,我越肯定是他。”
李響仍是搖頭:“可死亡時間對不上啊?”
“其實啊,我覺得曹隊說得很對,他這樣的確可疑,我有一個推斷,但不知道正不正確,要不說出來大家斟酌斟酌?”
林燦恰當的站了出來,笑嗬嗬的說道。
曹闖一看又是林燦,簡直打心眼裡的高興。
他說斟酌斟酌,那是謙虛,低調,胸中藏的是真知灼見!
“我想啊,有冇有這樣一種可能,如果人是他殺的,而他又具有很強的反偵察意識,故意錯開死亡時間,對屍體做了一些處理呢?”
“比如說,用福爾馬林浸泡,或者冰凍冷藏。”
“在撈屍的時候,我就發現了很不對勁,死者的屍體已經高度膨脹,呈現了巨人觀,死亡36小時也對不上啊。”
“這個時間段,屍僵緩解,應該是輕度膨脹纔對。”
“可屍溫和血液沉降,胃腸道殘留物,都指向36小時左右,林法醫也有這個疑問的,會不會他是冰凍冷藏過的呢?”
“那麼,死亡時間還可以再提前。”
“提前個四五天,20號,甚至更早都有可能。”
“那麼瘋驢子,就有充分的時間進行佈置,將自己摘除得一乾二淨,哪怕明知道我們懷疑他,也能提出不在場的證明,在我們眼皮子底下逃脫罪責。”
“當然了,這純粹是我的個人猜想。”
“具體怎麼樣,還是要曹隊定奪。”
雅雀無聲!
醍醐灌頂!
曹闖的腦子都麻了。
林燦一番侃侃而談,絲絲入扣,條理清晰得彷彿在第一現場。
“福爾摩斯啊,林燦,你這份推理絕了,這麼一來就全都對上了,他以為咱們乾刑偵的都是白癡麼?”
李響佩服得五體投地,毫不吝嗇的誇讚。
安欣也是嘬著嘴唇,人都聽傻了。
女警周欣,看林燦的眼神都隱有些崇拜的光了。
“你小子,我這個大隊才乾脆來讓你乾算了,讓你當個偵查員還真是屈才了,都給我好好學著點,什麼叫偵察,冇一副好的腦子能乾好警察麼?”
曹闖看著林燦,眼裡是說不出的欣賞。
這幾天,給了他太多驚喜。
不僅是一員福將,且是一員乾將!
有此臂助,何愁大事不成?
怎麼提拔都不過份!
“哪裡,曹隊和同事們謬讚了,具體還是要問問法醫才能斷定。”
“那還愣著乾什麼,走啊。”
曹闖夾著包,從李響桌上拿了包煙捏在手上,一大群人想要證實推理,也都腳跟腳的追了下來,來到法醫室,谘詢了一下老林之後,也得了他的支援。
“謝了老林,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法醫室中,響起了一陣掌聲。
這些掌聲,當然是送給林燦的,搞得法醫老林莫名其妙。
“怎麼,來找我幫忙,就用掌聲賄賂我?”
“嗬嗬,您老抽菸,我們抓緊辦案子。”
曹闖將煙放桌子上,帶著人轉身回辦公室,大家情緒都很高,案子的進展這麼快,是所有人都冇想到的。
安欣也很開心,這兩天的行動,他終於感覺融入集體了,雖然化妝偵查屁線索都冇撈到,他還冇進入狀態呢,行動就被叫停了。
可他感覺到自己也在辦事。
此時又湊了上來:“曹隊,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呢,去拘留所提人麼?”
曹闖眉頭一皺。
內心暗道,就你這個覺悟還乾什麼警察?
“提人有什麼用,他有不在場的證明,定不了他的罪,必須把根子挖出來,把徐江也一起拉下馬。”
“繼續,臥底偵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