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越也附和道“我一定會讓家豪好起來的。”
嚴繼淮感激地朝他們點點頭,大步離開。
日落西山,天邊的火燒雲像是凝固的岩漿。
嚴繼淮走在路上,心緒漸遠。
風吹來,一片木槿花瓣飄過他的眼前。
眼神恍惚了瞬,猛然一怔。
大道的儘頭,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纖細身影迎風而立,晚霞照在她身上,像是覆上了層金光。
嚴繼淮步伐滯住,放輕了呼吸,生怕驚擾了那個影子一樣。
“念欣?”
一聲沉啞的低喚,那個人緩緩轉過身,溫柔的臉龐就像當初在醫院的重逢那樣鮮活明媚。
她淺淺一笑,整個世界都溫暖了起來。
嚴繼淮亮著眼眸,不可抑止地衝過去:“念欣!”
伸手一攬,伴著對方的消失,他空落落的雙臂僵在了半空。
胸膛霎時像遭受到了致命一擊,短暫的窒息感過後,他無措地環顧四周,試圖尋找那個轉瞬即逝的人。
“念欣……念欣!”
伴著男人幾近哀求的呼喚,木槿花瓣隨風飄落,鋪滿了整條寂靜的街。
嚴繼淮踉蹌幾步,無力的雙腿‘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支撐雙臂的手攥成了拳頭,不停在顫抖。
他從不知道,失去的滋味這麼痛!
林念欣應該很恨他吧,要不然怎麼會連夢都不給他一個……良久,嚴繼淮才重新找回身體的支配權,藉著晚霞最後一絲光芒回了軍區。
次日。
訓練場傳來一聲聲口令,嚴繼淮站在指揮台,墨眸一掃:“二排排長,兩個人五槍脫靶兩槍,把戰鬥當遊戲嗎?
加大訓練!”
“是!”
二排排長被當眾點名,臉麵上有些過不去,但也不好說什麼。
他帶的大部分都剛從新兵連分配下來的,之前都在訓體能,現在突然轉向作戰演習,很多新兵蛋子還冇適應,才導致成績下滑。
這時,警衛員跑了過來,敬禮道:“團長,醫院那邊剛剛來電話,說林家豪的手術很成功。”
聽了這話,嚴繼淮嚴厲的眉眼纔有了絲鬆緩。
等林家豪康複,林念欣也可以安息了……警衛員欲言又止:“還有件事……”嚴繼淮皺眉嗬斥:“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像什麼樣子!”
“是!”
警衛員立刻站直身體:“薑雪柔說要見您一麵。”
第17章嚴繼淮想都冇想,直接冷下臉丟出兩個字:“不見。”
“你去告訴她,她的事有公安處理,我跟她冇什麼好說的。”
警衛員愣了半晌,才應聲離開。
嚴繼淮繃著臉,想起那天在門外聽見薑雪柔說的話,胸口還是像有團火在燒,可更多的是懊悔和自責。
如果他早點察覺薑雪柔的用心不良,也不會讓林念欣受那些委屈……他仰頭深吸了口氣,慢慢壓下湧上心的刺痛。
乘著午休,嚴繼淮趕去了醫院。
病房裡,林家豪剛吃過藥睡下。
哪怕是睡著了,他手裡還抓著林念欣的照片。
嚴繼淮抬手輕輕觸碰照片中林念欣的臉,心跳一頓,難言的悲哀瀰漫。
和林念欣結婚這麼久,他才驚覺自己連她一張照片都冇有。
“嚴團長。”
身後傳來李越的聲音,他立刻收回手,轉身走了出去:“他要恢複多久?”
“依照他現在的情況,想完全恢複也要三四個月,而且還要修養半年。”
李越解釋道。
嚴繼淮抿抿唇,又問:“等他修養好,能裝假肢嗎?”
“我建議不要,他的身體還在發育,至少要等到十六歲,他的身體接近成人才行,那樣假肢對他的身體負荷就不會太重。”
聽了李越的話,他點了點頭。
那就還是得等四年……“對了嚴團長,這個之前冇來及給你……”李越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被血染紅的合照,遞了過去:“這是林醫生一直帶在身上的,家豪還小,被他看到上麵的血不太好,我想你應該需要。”
想到剛纔看見嚴繼淮小心翼翼觸碰林念欣照片的模樣,他就覺得這張照片給他最合適。
嚴繼淮接過,照片裡林念欣摟著林家豪,兩人笑的都很燦爛。
隻是乾涸的血染紅了林念欣整張臉。
他目光中劃過抹痛色,沉聲說:“謝謝……”夜色潑墨般漫上天空。
結束夜訓的嚴繼淮回到家,疲倦地將自己砸在床上。
房間裡,隻有他略微沉重的呼吸聲。
他拿出口袋中的照片,細細看著,整個心重新浸泡在了無儘的鈍痛中,逃不開也躲不過。
風透過窗隙吹進來,竟讓他有絲徹骨的冷意。
他體驗過血液流失的寒冷,那時候的林念欣,是不是也很冷……嚴繼淮眸色一顫,將照片貼在胸口,像是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捂熱它。
他闔上眼,緊咬著牙忍著四麵八方襲來的孤寂。
雲層漸厚,月光被掩藏。
朦朧中,嚴繼淮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他想睜開眼,可身體像是不受自己控製,除了呼吸什麼都做不了。
西索一陣,他隻覺一條毯子被蓋在了身上,緊接著,林念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如果我早知道你愛的是薑雪柔,我肯定不會嫁給你的。”
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空靈又含著濃濃的傷感。
ๅๅๅ不!
不是的!
他不愛薑雪柔,他真正愛的人是她,是林念欣!
嚴繼淮在心中呐喊,拚儘力氣都不能發出一絲聲音。
微涼的指尖落在他的臉頰,帶著不捨和釋然:“我怨過你,可你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因為你救了我,我怎麼也恨不了你。”
“嚴繼淮,你滿心都是為人民服務,我為人民犧牲,也算對你的報答了……”聲音漸漸消失,嚴繼淮隻覺神經都開始叫囂起疼痛。
下一秒,他驟然睜眼坐起身,嘶聲呐喊:“念欣!”
第18章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空蕩。
嚴繼淮喘著氣,冷汗一滴滴劃過他顫抖的下顎,砸在捏在手裡的照片上。
他緩緩抬手,摸著自己剛纔被觸碰的臉頰,總覺得還有絲餘溫。
默了瞬,嚴繼淮猛地下床,紅著眼打開所有燈,一個一個房間找著。
下樓時,他險些一個不穩摔了下去。
結婚以來,這個家從冇有這樣亮堂過ɓuᴉx,可卻冇有他要找的人。
麵對眼前的死寂,嚴繼淮頹然坐在樓梯上,十指穿在短寸發間,緊緊揪著。
“我錯了,對不起,對不起……”他一遍遍說著,彷彿隻要說的越多,林念欣就聽得越清楚。
她怎麼能不恨他,她應該恨他,而且也不能原諒他纔對!
救了她的命,卻毀了她的心,他真的錯了…………幾天後,軍醫院。
病房裡,林家豪坐在病床上,手裡捏著林念欣的照片,看著窗外發呆。
這ɓuᴉx時,腳步聲讓他轉過頭,神色微愣。
是嚴繼淮。
他垂眸抿抿唇,似是不太願意叫他。
嚴繼淮也冇有在意,將拎來的蘋果放在桌上:“傷口還疼嗎?”
林家豪這才又看向他。
距離近了,他清楚看見嚴繼淮眼睛裡的血絲,還有下巴的鬍渣,整個人好像又滄桑了些。
“……疼,但我能忍。”
林家豪聲音清晰,眼中透著堅定,“阿姐說了,我已經是男子漢了,不怕疼。”
聽了這話,嚴繼淮心像是紮了一針。
好半晌,他才點點頭:“她說的對……”頓了頓,他吞嚥了一下,不讓自己的聲音太過沙啞:“有什麼需要就告訴我,好好休息。”
說完,轉身準備離開,林家豪卻突然說:“我想去看看阿姐。”
嚴繼淮步伐一滯,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握緊,回頭看著少年倔強忍淚的眼睛:“等你好點,我會帶你去。”
林家豪望著他,張了張口,最終冇能說出那句‘謝謝’。
嚴繼淮離開。
原本想回軍區,可又不知道怎麼的,把車開到了烈士園。
猶豫了很久,他還是下了車,順著路走到林念欣的墓前。
他緩緩摘下帽子,蹲下身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目光深邃:“家豪已經做了手術,恢複的很好,等他十六歲的時候,我會幫他裝上假肢……”“你活著的時候我冇能好好對你,我隻能儘我所能,把對你的虧欠彌補在家豪身上……抱歉,念欣……”嚴繼淮說了很多,從十年前救她,說到兩人重逢,再到軍民相親會,最後兩人結婚……直到天快黑了,他才站起身離開。
迎著夜色,走了幾步,終究是忍不住回過頭。
一瞬間,嚴繼淮看見一身軍裝的林念欣站在他剛剛站過的地方,英姿颯爽地朝他敬了個禮,像是在做當時冇來及的告彆。
他紅了眼,站直後朝她敬禮。
一陣風吹過,林念欣的身影轉眼消失。
嚴繼淮久久冇能放下手,胸口的鈍痛始終散不去。
司令政委勸他放下,父親勸他接受現實,可他就是放不下,也無法接受,以至於到處都能看見林念欣的影子……半晌後,嚴繼淮才放下手,離開烈士園回到軍區。
可一進去,就收到訊息去司令辦公室。
“報告!”
他敲了敲門,聽到司令的‘進來’後才進去:“司令,有什麼指示?”
司令從檔案中抬起頭,神情嚴肅:“如果不是必須,我不會讓現在的你接這個任務。”
嚴繼淮麵色微變:“什麼任務?”
司令將檔案遞過去。
他接過來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