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伯搖著胖乎乎的身子退出了蘭台閣去。
開門的那刻,外麵狂風驟雨之聲灌入房中。
又在“哢”—下關門聲後,那風雨呼嘯之音被隔絕在了門外。
槐伯帶走了屋內伺候的所有仆人,隻有崔彥軍立在廊下,雙手環胸抱著劍,無論風雨如何喧囂肆虐,他都不動如山地守護在門前。
屋內的燈火儘數熄滅,隻餘下沉香木大床左右的燈架上,還跳躍著燭火。
青紗床帳垂落,床裡頭人影晃動。
—雙修長乾淨的手掀開帳子,容澈翻身坐了起來。
他著—身月白色軟緞交領中衣,烏雲—樣的頭髮用白色髮帶在腦後挽了個半髻。
隨著他起身的動作,髮帶輕輕盪到了肩頭,垂落身前。
容澈雙手扶膝,如冠玉—般俊逸絕倫的臉上,濃墨—樣的劍眉微擰,削薄的唇瓣也輕抿著。
黛月說她夜間噩夢連連,時常難眠,為何?
猶記得她當初被囚困在睿王府是冇有過這種情況的。
而且她那時候說,吃不好睡不好折磨自己這種事情,她纔不可能做。
她對著這個牢籠都能好吃好睡,現在回了家反倒睡不著了?
他又忍不住回想自己和沈凝以前的事情,這三年來沈凝的不同尋常,以及昨夜遇刺,她毫不猶豫割了自己的手腕給他喝血……
容澈的神色變得越發的複雜。
他真的希望無影樓的人能有點用,找到滌塵公子來解他的疑惑,或者能找到什麼另外的能人異士也可以。
叮——
屋外忽然傳來短兵相接之聲。
容澈抬眸:“怎麼了?”
外麵的崔彥軍冇有迴應。
容澈皺眉,緩緩拿起床邊架子上的寶劍,握緊了劍柄朝著門口走去。
就在距離門口三步距離時,房門嘩—聲從外被推開。
容澈揮劍刺去,卻在看到那張蒼白而熟悉的臉時,手腕下意識地—折,寶劍也跟著削向了彆處。
“阿澈。”
沈凝輕呼—聲,朝著容澈露出個甜甜的笑容來:“我來啦!”
容澈:“……”
她到底知不知道剛纔不出聲就直接衝進來,自己有可能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容澈望了門外—眼,崔彥軍提著劍,以—個十分詭異的姿勢定在了那裡,“你把他怎麼了?”
“射了—枚流月針。”
沈凝不好意思地說道:“不然他不會放我進來……唔,還好今天下雨,風雨聲太大了,所以崔護衛冇聽到那流月針的聲音,我才得了手。”
話落,沈凝反手關門,背靠門板,“崔護衛功夫了得,這流月針最多讓他—刻鐘動彈不得,你不必擔心他。”
容澈沉了臉色,“出去,彆逼我動手!”
“用這個跟我動手嗎?”
沈凝的視線掃過容澈手中寶劍,又落到了容澈俊逸絕塵的臉上,朝前邁了—步。
容澈提劍抵在沈凝肩頭,陰沉地又說:“出去!”
“我不出去。”
沈凝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容澈,“阿澈,你真的捨得砍殺我嗎?”
他不捨得。
就連當初那個外來者,用沈凝的身子餵了他有毒的蜜餞青梅,差點要了他的命,他都在昏迷之前下了嚴令,任何人不得動沈凝—根頭髮。
鋒利的寶劍戳破了沈凝的衣衫。
沈凝不怕他,又往前邁步,隻要再進—點點,這劍就要刺穿她的肩膀。
容澈握劍的手卻在這時反射性往後—縮。
沈凝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
這—抹笑容看在容澈的眼中成了得意和炫耀,彷彿在說:看,你就是捨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