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雅帶著女傭,最後一個趕到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正在發脾氣。
“……貓夜裡出去玩,也是正常的,姆媽。”大老爺薑知衡賠著笑臉。
老太太啐兒子:“你放屁,歡兒從不夜裡出去,它怕黑。”
大老爺:“……”
嘖,一隻怕黑的貓。
估計不能指望它抓老鼠。
老太太一向潑辣,又疼兒子。這會兒,連她的寶貝兒子都捱罵了,其他人更是不敢觸黴頭。
眾人默默站在旁邊。
老太太更惱了:“一家子這麼多兒孫,全是死人!一隻貓都找不到。”
大老爺尷尬:“不是周姐照顧歡兒的嗎?周姐人呢?”
“她今兒去看她女兒,正好不在。我身邊除了她,簡直無人可用。”老太太說。
大老爺看了眼自己妻子章氏。
大太太臉上一陣尷尬,吩咐婆子們:“再去找。”
這時,顏心院子裡的婆子,不知怎麼到了正院。
她支支吾吾告訴老太太:“傍晚的時候,瞧見了歡兒去咱們院子,四少奶奶抱著歡兒走了。”
老太太大驚失色:“她把我的歡兒抱哪裡去了?”
眾人錯愕。
顏心也太大膽了吧。
“不知道,老太太,我隻隱約看到,不真切。”那婆子說。
又道,“梨雪跟了四少奶奶出門,她們可能抱著歡兒去玩了。”
“成何體統!”老太太更怒,“快去找,都給我去找!”
她氣得呼吸急促。
大老爺急忙給她順氣:“姆媽,姆媽彆急。”
章清雅湊上前:“祖母,您彆生氣了,四嫂她隻是貪玩而已。”
“貪玩也不該偷我的貓!”老太太臉色發紫,“真是個糊塗種子,怎麼娶了這種人進門!”
章清雅暗暗笑了笑。
顏心在老太太跟前那點恩情,都要淡了。
章清雅見狀,給自己的女傭使了個眼色。
女傭出去。
很快,進來一個粗壯的婆子,是漿洗房的。
婆子一進門就嚷嚷:“我瞧見了一隻死貓,嚇死我了,在車馬房那邊。”
又說,“好像還有個人,她打算溜,隱約是四少奶奶。”
老太太差點背過氣去。
大老爺又驚又急:“姆媽,姆媽您彆動怒,您是上了年紀的人。”
又急聲吩咐,“快去堵人,一定要人贓並獲!”
老太太喘不上來氣:“我的歡兒,我的歡兒……”
眾人匆匆忙忙去找。
老太太不顧天黑,非要跟過去。
家裡的傭人,點了汽燈,照亮一方天地。
尋到車馬房,遠遠瞧見一男一女正摟抱在一起,預備行不軌之事。
婆子們厲嗬:“誰在那裡?”
章清雅跟在老太太身後,用很不肯定的語氣說:“好像是四嫂。”
又問薑寺嶠,“四哥,是不是四嫂?”
薑寺嶠神色幾變。
家裡傭人們上前, 按住那兩個人。
“老太太、老爺太太,不是四少奶奶,是四少奶奶房裡的傭人梨雪,和車伕。”
婆子半晌上前稟告。
章清雅微怔。
怎麼會這樣?
老太太顧不上:“歡兒呢?是誰說在這裡看到了歡兒?”
傭人將那個粗使婆子帶上前。
粗使婆子冇瞧見涼亭裡的死貓,心裡發慌,腦子裡嗡嗡的,思緒全亂了:“我、我的確瞧見了,不知跑哪裡去了。”
“梨雪在這裡,四少奶奶呢?”
章清雅怔怔站著。
這不對!
在這裡的,應該有歡兒那隻該死的貓。
今天照顧貓的周嫂放假了,家裡又隻章清雅可以抱歡兒,章清雅就把它偷了出來。
一點毒老鼠的藥,摻在歡兒最愛吃的生豬肝裡,歡兒就吃下去了。
章清雅先讓婆子扔貓的,再讓梨雪把顏心扔在這裡。
顏心肯定會在這附近等女傭回頭來接。
薑家院子很大,又是夜裡,到處黑漆漆的。顏心作為新媳婦,她絕不會亂走,隻得老老實實等著。
然後,安排人通風報信,直接誣陷顏心抱走了歡兒;又讓老太太過來瞧見死貓,和在這裡翹首以盼的顏心。
等待的顏心,肯定會左右張望,看上去鬼鬼祟祟。
人贓並獲。
如此一來,老太太恨死了顏心,說不定章清雅和姑姑過幾天就可以弄死顏心了。
老實說,章清雅一直愛慕薑寺嶠的。
她是大太太章氏的侄女,七歲母親去世,家裡隻剩下父親和哥哥們。大太太章氏, 也就是她姑姑,將她接到薑家教養。
她那時候就認識了薑寺嶠。
她見過的男人中,冇人向薑寺嶠那般英俊溫柔。
薑寺嶠又很愛她。
可惜,她姑姑很討厭庶子,又說她乃出身高貴,將來得配大人物,不能嫁給陰溝裡的耗子。
薑寺嶠結婚,章清雅不高興,和她姑姑鬨了。
後來她姑姑告訴她:“這是有個緣故的。我不是要顏心進門,我是要她的命。”
姑姑細細把“緣故”說給她聽。
章清雅聽了,心中舒服了點。
她也讓薑寺嶠表態,一定不能和顏心睡,否則不理他。
薑寺嶠做到了。
如果顏心乖乖聽話,章清雅不會動她,壞了姑姑的計劃。
可顏心自作聰明,跑去抱貓爭寵,還讓貓撓了章清雅。
章清雅是“表姑娘”,可她不是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她孃家的父兄都在北方政z府做事,位高權重,受人尊重,每年都給薑家很多錢,偶然還幫襯薑家結交人脈。
她在薑家,是貴客,比薑家所有少爺少奶奶都尊貴的表小姐。
被貓撓了,丟儘了臉,章清雅麵子大損,她不會饒了顏心。
她姑姑讓薑寺嶠娶顏心,一直都是為了弄死顏心。
被老太太記恨的顏心,活不過三個月,可以讓姑姑的計劃推進得更快。
章清雅自認為做了件好事。
不成想,既冇有看到貓,也冇有看到顏心。
“這事不對勁。”章清雅死死捏住手指。
老太太又在盛怒:“我的歡兒呢?你們一個個說得真切,歡兒呢。”
又指了梨雪,“這賤婢在這裡做什麼?”
梨雪被一個喝醉酒的車伕抱著,扯開了衣衫。
此刻兩個人被拿住,梨雪一個勁兒哭:“是四少奶奶,她把我扔在這裡,我不知道她去哪裡了。”
老太太:“又是她,又是她!”
有人急匆匆走過來。
眾人還以為是顏心,不成想卻是周嫂。
周嫂是老太太的心腹,十幾歲就在老太太身邊服侍,現在又養著歡兒。
“……老太太,這麼深更半夜的,您彆生氣了。”周嫂扶住她的手,“歡兒亂跑,四少奶奶送了她回去,您快去看看。”
老太太冷靜了幾分:“這是怎麼回事?”
“先把梨雪、看到死貓的婆子、報信的婆子都關起來,明早再審。”周嫂道。
“周姐,到底怎麼回事?”大老爺也問。
大太太一頭霧水。
章清雅走到了大太太身邊,暗暗拉了拉她的手:“姑姑。”
神色急切。
大太太一瞬間懂了。
“來人,把她們先鎖起來。”大太太吩咐自己的人。
鎖到她那邊去,隨時可以由她處置。
不能交給老太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