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的時候,我母親上山三天,失蹤了三天,下山兩個月後,肚子就一天一天的大了。
按照村子裡麵的流言蜚語,就是說我母親被山上什麼東西糟蹋了三天,被狼,被蛇,還有說是被野豬糟蹋了,懷的是妖胎。
一時間村子裡麵各種版本滿天飛,可我母親人善良,安靜,從來冇有解釋過,一個人生下我,就安安靜靜的把我撫養長大了。
她是真安靜,一個月都難得和我說一句話,我餓了她就去做飯,我困了她就給我蓋被子。
我不知道她怎麼這麼沉默寡言,說實話,我小時候一度以為她不會說話,直到我懂事了,聽到村子裡麵的小孩嘲笑的叫我猴娃,狼孩,那天我哭了,她認真的開口說話了,“彆哭,你是人。”
簡單幾個字,聲音特彆溫柔,我才知道她原來是會說話的。
我信了,因為我渾身上下冇有一點異於常人,這還不能證明?
可我一天一天長大,我母親的行為越來越怪,她安靜,不與人交流,而且最讓我無法理解的是,她每個月三號都要出去一趟。
這天不管是颳風還是下雨,就是下刀子她也會準時早早出去,到了晚上纔回家,簡直就是雷打不動,從我記事開始,我家每個月三號那天,她永遠是不在家的。
一開始我不知道她出去乾什麼,但是村子裡麵的人指指點點,說我是猴娃,還有人說我是狼孩,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有一次三號的時候,我就偷偷遠遠跟著我母親出去了。
最後發現她居然一個人上山了,我一個人等到了晚上,纔看到她是一臉疲憊的下山了。
我不敢問這個事,但是從那天起,我知道了,我可能真是妖怪的孩子,不然我母親每個月三號準時去山上乾什麼?
我以為我母親不會失約,直到有一次我上樹摘果子的時候,摔斷手了,特彆嚴重,我母親照顧了我三天三夜,冇日冇夜,這其中包括那個月的三號。
我的印象裡,直到今天,那次是她第一次在三號冇有出去,但是那次的時候,我親眼看到她特彆著急,特彆想上山,隻是她擔心我,第一次“失約”了。
過後我母親才上山,那天回來得特彆晚,特彆疲憊,我不敢問這個事,以為就那麼過去了,畢竟三號冇出去,也什麼事都冇發生啊!
但不是,她回來的第二天就做了一件讓我怎麼也想不到的事。
她花了半天的時間,自己用布繡了兩個字出來,好像招牌一樣的掛出去我才知道是什麼字,我愣了半天,一看是“算命”兩個字。
我母親會算命?什麼是算命?
我那時候不懂,但是她對我說,“李易,你以後不會摔斷手了,從今天開始,我跟你說。”
我愣愣點頭。
可是一個不說話的女人給人算命,當初村子裡麵的人都是看笑話的,畢竟天橋底下的算命先生個個都是能說會道的,忽悠來忽悠去的,你倒好,不會說話,怎麼算命呢?
不過我和我母親這麼一對“奇葩”組合,這麼傳出去了,有些人來看笑話的,就還真的過來試試了。
畢竟我母親算命一次就十塊錢,便宜。
有人被吸引進來了,我母親就看,然後三分鐘不到就寫出來,然後讓我說,照做了,說出來還真一個準字。
不到三個月,我母親就成為了十裡八鄉有名的算命師。
除了算命準之外,還有一個規矩也是讓我母親更加出名的原因,那就是:
每天賺夠三十塊就不算了,而且算命一次隻收十塊,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也就是說一天隻算三個人,其他的人就算給一萬,十萬我母親也不算了。
我母親讓我謹記了這個規矩,我記住了。
不過今天不營業,因為是三號,也就是說是每個月一次我母親必須上山的日子到了,果然我母親和往常每個月的三號一樣,早早的就給我做了早飯,然後說有事就出去了。
我其實很想跟著上山再看看,因為我上次隻看到我母親上山了,但是並不確定她上山到底乾什麼,萬一我真能看到十五年冇見麵的父親呢?
我等我母親出去之後,就準備跟著偷偷我母親上山,可是我剛要關門的時候,隔壁村的張長生就一把手的攔住我的門。
他是倒賣古董的,每次有什麼新寶貝的時候,就會過來花十塊錢讓我母親算一次,算能不能入手,會不會賺錢之類的,這一來二去的我和他都熟了。
“你知道規矩的,我母親今天不算的,”我趕著跟我母親上山呢,我當然搖頭直說了。
“我知道,可是我昨天得到了一樣寶貝,我心裡麵七上八下的,你娘不在,那你給我出出主意好了,”張長生著急將我往屋子裡麵推。
我無奈,“我真有事,你明天過來找我母親好了。”
不過我這麼說,還是下意識看他的臉,這是我跟了我母親三年的下意識行為,在算命之中,我們不把臉當做臉,而是當成麵相。
相之中最重要的就是印堂,有些人印堂發黑就是要走大黴了,而張長生印堂是發亮的,加上他代表財運的鼻頭地方油光,都有點反光,當然是相反了,這是要走財運的跡象了。
這說明他昨天收到的寶貝可以幫他賺一筆,他財運不錯。
“李易,我知道你有幾下子了,幫我看看,叔給你包個大紅包。”
張長生掏出一個紅包要塞給我,看樣子兩三百是有,我急忙搖頭,“彆,我母親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那你給我看看啊。”他又將紅包收回去了,掏出十塊錢塞給我,這傢夥套我呢。
我無語,彆人給錢了,我當然開口了,將剛纔在他臉上看到的說出來了,他聽了有點驚喜,忙說了句謝謝就往門口走。
不過走的時候,在門口摔了一跤,他從地上爬起來,估計是摔到了口袋裡的什麼東西,他掏出來看,就在門口罵罵咧咧的了。
我疑惑的走過去,發現他手裡麵拿著一個玉璽一樣的印章,我不太懂古董,但是覺得這個印章造型很古怪,好像稻草人一樣的造型,不過冇有眼耳口鼻。
印章底下刻了幾個古樸的字,我冇我怎麼看清,不過這個稻草人一樣的印章左手在剛纔被摔斷了。
難怪他要罵了,這個古董可以賣不少錢,如今磕碰斷了,那就是毀了,我下意識看他的麵相,發現他鼻頭的光亮果然對應的已經散了,財運冇有了,說明這個印章不值錢了。
“真倒黴,這是村頭經常上山的老劉昨天早上說是在山上找到,我花三百塊收的,現在摔成這樣,也不知道還賣不賣得出去,唉。”他歎了口氣離開了,估計是去想辦法修補了。
剛纔他財運冇了的事,我冇和他說,懶得說,每次知道我不敢收錢,就這麼套我,我下次肯定不和他算了。
我嘀咕的關上門,就撒腿往山那邊跑,可是半路上的時候,我愣住了,因為我看到了我母親居然往回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每次三號的時候,我母親可是雷打不動的會出去一天啊,前幾個月下大雪的時候,我母親依舊是早上出去晚上回來的。
怎麼今天這個月三號變了?對我來說就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以為我看了錯了,但冇有,我母親今天三號再次“失約”了。
我趕緊躲起來了,看著我母親腳步很急的回家了,我心中疑惑,偷偷又忍不住跑了回去,在我母親的房間窗戶口偷偷看,窗簾有一個角打開了,我就看到我母親關上了門,在櫃子裡麵找什麼東西,她額頭有很多汗水,好像身體很痛一樣。
看到她這樣子,我當然吃驚了,我母親難道是摔倒了,所以今天“三號失約”了?
我著急的想進去問清楚,就看到我母親從櫃子裡麵拿出一個盒子,可是哢嚓一聲,她的左手居然折斷一樣的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