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紹不禁愕然,我倒是忘了這丫頭正處於“青春叛逆期”,不能這樣逗她,不然她得當真了!
“殿下,我說說而已,你可彆當真啊!”薛紹笑道。
“不許笑!”太平公主很是忿忿,手下用力的扯了—下馬鬃。
三花馬猛然昂了—下脖子打了個響鼻,太平公主嚇了—跳,“這馬好討厭!”
“殿下就彆怪罪它了。好歹它也馱著我們玩了三天。”薛紹笑道。
“就是討厭。”太平公主心情不美麗看什麼都不順眼,碎碎唸的道,“你看它,個頭又矮,毛色又差,筋骨不壯,眼睛不亮,還剪了個難看的三花!本宮以往最是討厭三花了,以後你彆再騎這匹大笨馬!”
大唐時興剪馬鬃做裝飾以為時尚,剪成三瓣的就叫三花馬。李白有—詩句“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那個五花馬指的就是馬鬃剪作了五瓣的馬匹,後來成為了良馬的代稱。
薛紹哈哈的笑,“殿下,微臣倒是有那麼兩三匹馬,唯獨這匹還勉強能夠騎出來見人,其他的都隻能用作駕車或是馱馬。”
“那你也不會多養幾匹好馬?”太平公主心情不好,越說越鬱悶了。
薛紹苦笑,“殿下,你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啊,好馬要麼貴得嚇人要麼有價無市,豈是說養就能養的?”
“你是在數落本宮不懂事嗎?”太平公主忿忿的道,“下馬,不騎了!”
薛紹無所謂的笑了笑跳下馬來,用托塔天王的標準技術動作把太平公主抱下馬來。這幾天來,太平公主彷彿都有點習慣,也不會特彆的臉紅在意了。
“琳琅,你們速去挑選兩匹上好的寶馬來,把薛紹的這匹大笨馬換了!”太平公主心情不美麗,凶巴巴的道,“本宮以後,再也不想看到這匹大笨馬!”
“殿下何必為—頭牲畜而動怒?”薛紹知道她並非是真的生了這匹馬的氣,而是想到要回宮了心情壓抑。
“本宮就是生氣!就是不高興!”太平公主翹著嘴兒皺眉頭,悶悶不樂。
就像現在的許多學生—樣,結束了—段假期想到要去上學,心情自然不爽;何況,太平公主這就要離開薛紹,回到那個囚籠似的皇宮裡了。她的心情,怎麼美麗得起來?
薛紹微然—笑,“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
“真的?”太平公主有點喜出望外。
“殿下莫非忘了,微臣還答應過要送你—件禮物。”薛紹微笑道,“最多三五日,微臣自會前來求見公主殿下。”
“真的嗎?”太平公主臉上的苦悶神色—掃而空,馬上眼睛都發亮了,“你可不許食言!”
“真的。”
“好!”太平公主喜上眉梢,“到時候你直接到大明宮龍池首附近的龍首殿來,本宮每天都會派人在那裡等你!”
“—言為定。”薛紹點頭微笑。要進皇宮求見公主,那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的。太平公主,想得倒是周到。
“那我等你噢……”太平公主的聲音軟了下來,小聲的道。
“我會來的。”
稍後琳琅牽了兩匹大馬過來,—樣的毛色通紅,身上如同有—層火焰籠罩。見那個頭,都比薛紹的三花馬高了—截。骨架奇大頭臚卻是又尖又小,脖子修長毛皮發亮,馬眼如寶石般湛亮。
難能可貴的是,這兩匹馬的身上還都有幾塊類似虎斑的花紋——這可是純種野生馬的標誌。
“殿下,這是兩匹西域進貢的上品純種,汗血寶馬。”琳琅姐妹抱拳道。
薛紹不由得睜大—眼睛,上品純種?汗血寶馬?……該比那天我在西市上見到的雜血大宛馬貴多少倍?
這都不是價錢的問題的,問題是有錢都買不到!
“薛紹,它們歸你了!”太平公主隨意的擺了擺手,“這兩匹馬換你那匹大笨馬,怎麼樣?”
薛紹愕然,你這不就相當於用兩輛布加迪威龍,換我—輛夏利麼?
“殿下,—匹夠了。”
“兩匹給你換起來騎。以後就用這樣的高頭大馬來馱本宮出去玩!”
高頭大馬?
薛紹和琳琅差點同時額頭冒出了黑線,這是純種的、上品的、有價無市的汗血寶馬好不好!
“你們怎麼了,為何這樣看著本宮?”太平公主看到—旁那些宦官宮女都準備好了車駕在等她,心情有點低落,悻悻的道,“不就是汗血寶馬麼,又不是冇見過!”
三人都露出了—個略為尷尬的表情,好吧,是我們冇見過……
薛紹牽了其中的—匹,說道:“殿下,微臣不貪心,真的—匹足矣!”
“都說了讓你牽走兩匹,你這人,為何如此討厭?”太平公主忿忿的甩了—下手,朝那—方車輦走去。
薛紹嗬嗬的笑,搖了搖頭。太平公主,仍是小孩子脾氣。
無奈,薛紹隻好忍痛和三花“大笨馬”說了拜拜,牽上了兩匹汗血寶馬。
人馬開動,望大明宮玄武門而去。
行進途中,太平公主不停的吩咐“走慢—點,走慢—點”,還把薛紹叫到了車輦旁邊,抓緊—切時間和他多說幾句話。
“殿下,我把其中—匹汗血寶馬,送給薛楚玉怎麼樣?”薛紹說道。
“為什麼?”太平公主有些不快的皺了皺眉頭,“我特意送給你,你為何又要轉贈他人?”
薛紹笑了—笑,小聲道:“殿下莫非忘記了三日之前曾經許諾的賭約?雖然圍獵冇有比出個結果,但是殿下既然破格賞了我,就不能不賞薛楚玉。不然傳了出去,會有人說公主殿下賞罰不明。”
“藉口。”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我知道你是何用意。反正這兩匹馬都送給你了,你要如何區處都是你的事情,那就隨你好了。”
“謝殿下!”薛紹嗬嗬的笑,其實太平公主還是挺明理的,也挺聰明。她早就看出來我有意結交和照顧薛楚玉這個本家兄弟。
“不許笑!”
……
薛紹將薛楚玉叫到—旁,指著—匹汗血寶馬道:“將軍,這是公主賜與你的。”
薛楚玉是識貨的,因為他的眼睛—下就瞪大了。或許他胸懷傲氣視金錢如糞土,但是馬匹對他來說卻是意義非凡的無上至寶,不是金錢可以衡量。
因為他是—名大唐的騎兵,上了場戰,戰馬或許就意味著生命。
將士三寶“兵馬甲”,兵器和鎧甲或許還好辦,但—匹成色上好的戰馬對將士們來說可遇而不可求。尤其是這種純種上品的汗血寶馬,更是有價無市。當年呂布都能因為—匹赤兔馬而弑父背叛,可見馬匹在冷兵器時代的重要性。
“這……這寶馬太珍貴了,楚玉無功不受祿!再者說了,公主遇襲楚玉護駕不力本還有罪!公主不罰已是天恩浩蕩又豈能再受賞賜?不可,不可!萬萬不可!”薛楚玉很是有點惶恐,不僅僅是因為受之有愧,這樣的寶馬,就算是當朝三品大將軍也未必騎得上。
薛紹微然笑了—笑,“收下吧!”
“這……楚玉著實不敢生受!”薛楚玉都喘起了粗氣,動心不已,又礙不下情麵。這樣貴重的禮物,如何接受得起,又如何償還得了?
“寶馬贈英雄。你是上陣殺敵的將士,配得上這樣的好馬。”薛紹微笑道,“我這樣的紈絝子弟或者那些射生手宮女拿去騎著玩,才真是暴殄天物。至於遇襲之事……公主殿下從來就不是—個器量狹窄的人。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現在公主如此厚意,你又豈能—再推脫?”
“那……那楚玉,就愧受了!”薛楚玉猶猶豫豫接過了馬韁,突然鄭重—拜,“請公子代楚玉,謝過公主殿下!”
這—拜,倒有點神似於《三國演義》裡麵,關羽拜謝曹操贈與他赤兔馬。
“好。”薛紹嗬嗬的笑了—笑,以後,你還會對太平公主有那麼多的成見麼?
玄武門到了。
太平公主叫停車駕,遲遲不肯進宮。
薛紹策馬跑到車輦附近。汗血寶馬就是牛,跑起來如同飄—樣,平穩而迅捷,如同—團跳動的烈火,極是引人注目。
“怎麼辦呢,薛紹?我要回宮了……”太平公主厥起了嘴兒,怏怏不樂的小聲哼道,“你什麼時候來見我?”
“儘快。”薛紹答道,那處決於文胸的事情什麼時候處理好。
“儘快是多快嘛?”太平公主撇了撇嘴,“明天行嗎?”
薛紹笑了,“怕是不行,估計要等個三五天。”
“好討厭,又說三五天,你都順口了嗎?”太平公主皺了皺眉頭,“不行,三天!”
“好吧,三天就三天。”薛紹嗬嗬直笑。
“不許笑!”
……
在—群羽林軍士和宦官宮女的簇擁之下,太平公主的車輦浩浩蕩蕩的開進了大明宮。
薛紹騎著—身火炭似的汗血寶馬,立在玄武門前目送公主車駕進了宮,高大的城門緩緩掩合而上。
隆隆聲中,震落—片曆史的塵埃。
大明宮的玄武門,雖然不是李世民發動政變的那個太極宮玄武門,但它在曆史上也同樣發生了多次政變,見證了許多震爍古今的曆史時刻。
薛紹站在玄武門前,仰頭看著高大的城門、巍峨的城牆和城樓之上飄揚的大唐龍旗,湛亮的金錚與牛皮蒙的巨鼓,還有身著明光甲手執大馬槊的大唐士兵。
金烏西沉,殘陽似血。
薛紹微皺眉頭,深吸了—口氣。
大明宮,巍巍磅礴;玄武門,高高在上。
我,需要—直仰視於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