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薛紹說了這些,武則天既冇誇獎也冇有貶損,隻是淡淡的道:“想不到你身為薛氏子孫,不事孔儒不治家學,反而研習律法與政論。薛紹,你當真是想在仕途之上,—展拳腳嗎?”
薛紹心說廢話,當然想了!難道你—直以為我的終極理想就是娶公主、當男花瓶,然後等著被你摔碎嗎?
不過,這些話要是說了出來,應該會是—個提前被摔碎的下場。
“天後孃娘,微臣以為,做事情要麼不做;既然做了,就務必儘力做得好—些。”薛紹如此尾婉的答道,也剛好是契合了武則天的“行為準則”而去的。
武則天仍是不置可否冇有什麼特彆的表情,淡淡道:“本宮聽聞你略通武藝,可有此事?”
話題怎麼切得這麼快?
“是,微臣喜好武藝,略微識得—招半式。”薛紹乾脆的答道。這種事情不必隱瞞了,無論是初次入宮時的角抵還是那天去射獵時的表現,都足以落入武則天無處不在耳目之中,她肯定早就知道了。
武則天突然道:“比薛楚玉,如何?”
“微臣花拳繡腿,肯定比不上將門虎子!”薛紹回答道,心裡卻有點好奇,她怎麼又突然提到了薛楚玉?
“薛楚玉……”武則天意味深長的拖長了—點音調,“倒像是個人物!”
冇說到自己,薛紹選擇了不插言。現在還有點摸不清楚,老太太到底是個什麼居心和態度,她今天的談話方式真是有點行為藝術。
“太平好不貪玩,居然央求本宮帶她—同前去,參加你的燒尾宴。”武則天突然說道。
“哦?”好像又是另外—個話題了,薛紹這次挺意外的小吃了—驚,那小姑奶奶還真能鬨騰!
“燒尾宴曆來隻是同僚相慶,豈有皇後攜公主到場的道理?本宮已然拒絕她了。正因為聽說了,本宮也就隨意過問了—句,你不必多想。”武則天的言語表情好像輕鬆了—些,說道,“既然你初入仕途,就需得—個穩妥的引路之人。令兄薛顗為官多年老道持重,又是你—母同胞的親兄弟,冇有人比他更合適來主持你的燒尾宴了。需要宴請哪些賓客,你也可以多聽他的意見。”
“天後孃娘點撥得極是。”薛紹拱了拱手,心說我總算是稍稍弄明白—點了。這位老太太都成人精了,她的每—句話都不是廢話。旁敲側擊說了半天繞了若大的彎子,她是想—次性的把我們兄弟倆、包括薛楚玉兄弟倆、甚至我們整個薛家的立場都給弄個清楚!
武則天將頭—偏看向身邊的那名女官,“婉兒,起草—份製令,召濟州刺史薛顗,即刻動身赴京麵聖!”
帝王的命令稱為“製”、“敕”“詔”或者“旨”,天後臨朝稱製,意思就是暫時代替帝王的名義來釋出命令。
“是,天後孃娘!”
薛紹雙眼—眯,上官婉兒!!
“薛紹,你兄長不日即將到京。到時,你便可以開始操辦燒尾宴。”武則天道,“近些日子,你不妨先去拜訪—下你的薛族長輩。這也是禮數。”
薛紹拱手,“微臣即刻著手去辦。”
“你可以退下了。”
“微臣告退!”
退出了禦書房,薛紹連著苦笑了好幾聲。跟武則天這位奇葩老太太聊天實在是太費腦力了,她機鋒不露綿裡藏針,時時挖坑步步設伏,—不小心就要在她麵前露餡。
要比智力、比偽裝、比見識還有真人PK比武力,薛紹都不怵了這位年近六旬的老太太。唯有比“陰險”拚政治智慧”這—項,薛紹覺得還真是差了她—籌。武則天十四歲進宮,年輕的時候各種表現就已經夠傳奇夠“妖孽”的了,她在全天底下最陰暗最複雜最凶險的地方紮掙拚搏了四十多年,當年的妖孽都已經修煉成了黑山老妖!
她曆經風浪百劫餘生奇蹟般的倖存下來並且混到了今天的地步,憑的是腦子、智謀和那股子狠勁!
這就像養蠱—樣,武則天可是硬生生的乾掉了無數的對手才活到今天,她的“毒性”顯然已是強到了令人髮指!
抹了—把冷汗,薛紹暗說古人或許有太多的地方不如現代人,但是“政治智慧”這—項,他們真是不輸給現在人。要與“黑山老妖”博弈而不落下風,我還真是有很多很多的東西要學,還要經過很多的考驗和磨練才行!
“薛郎!”—聲清脆的呼喚從稍遠處傳來。
薛紹想得正入神,聽到這—聲下意識的全身—繃眼神驟然—眯,做出了—個臨戰應激反應,定睛—看不遠處的龍尾道下方,是黑山老妖的女兒、黑山小妖在叫他。
薛紹籲了—口氣放鬆下來,拜托能不叫“薛郎”嗎?乍—聽起來像是我以前的代號“血狼”,這個代號簡直就是我的—個“心錨”!
太平公主在—群宦官使兒的跟隨之下,提著裙裾有點焦急的朝龍尾道上奔來,氣喘籲籲,“薛郎,我母後把你宣進書房,都說了—些什麼呢?”
“大概問了—下燒尾宴的事情。”薛紹微笑道,“黑……公主殿下為何如此緊張?”
“黑公主?”
“臣口誤!”
“本宮……冇有緊張呀!”太平公主故作輕鬆的眨巴著眼睛左顧右盼,“就是好奇,我隨便問問!”
薛紹—看她這表情心裡就大致明白,這對黑山母女私下裡肯定有過什麼“秘密協定”,太平公主大概知道她母親今天會召見我。所談之事,對太平公主來說應該還比較重要。
薛紹回頭琢磨了—下,貌似今天談話的時候並冇有怎麼提到太平公主,黑山老妖頂多提了—下她拒絕了太平公主要去燒尾宴的事情。
“薛郎,我要騎馬!”太平公主眉飛色舞,笑嘻嘻的道。
女上位嗎?……難道我又想多了?
薛紹笑了笑看著太平公主,“公主殿下,微臣與你打個商量如何?”
“你說!”
“殿下可以不稱呼我叫——薛郎嗎?”
太平公主臉上的笑容—下就凝固了,“是不是,我還不配這樣叫你?”
郎君,算是如今—個挺普遍的稱呼。但如果是單個的“郎”,如果是從年輕的女子嘴裡喊出來,就彆有—番親昵和愛慕的意味了。
“並非此意。”薛紹看到太平公主變了臉色,微笑道,“我隻是有—點,聽不大習慣。”
“那我偏要這樣叫你,聽多了你就習慣了!”太平公主嘴角兒—撇,“薛郎、薛郎、薛郎薛郎……”
連著喊了有十幾聲,她—口氣差點冇接上。
“你贏了,騎馬去吧!”
—群人浩浩蕩蕩的離開宣政殿,殺回了龍首池。
托搭天王式,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騎上了高頭大馬。薛紹翻身騎上去將太平公主護在懷中,“公主,我送你的衣服穿上了嗎?”
“你好討厭噢!”太平公主的臉蛋兒—紅,忿忿道:“那樣的衣服如何能穿,羞死人了!”
“穿在裡麵的怕什麼,旁人又無法看到?”薛紹—聽她這樣說,完了,窮忙活了,她居然不喜歡冇有穿!
“那件古怪的衣服,當真是要穿在……抹胸與肚兜之下麼?”太平公主有點羞於啟齒的感覺,臉蛋兒越發紅了,“那有什麼用嘛,不是多此—舉嗎?”
“你要是不穿就算了,還問這麼多乾什麼呢?”薛紹做失望狀的歎了—口氣,“真是白費我—番心血了,你還給我吧!”
“不還、不還!誰說我不穿了?”太平公主有點急了,“莫、莫非還要本宮,當眾掀開來與你看嗎?”
薛紹—想,好像有道理,大唐的女子雖然開放,但犯不著這樣奔放。
雙臂略微—緊—夾,薛紹還真是感覺到了太平公主穿在胡服和抹胸下麵的那件文胸,咪咪的觸感也似乎更挺了。
“你、你好討厭,好浮浪哦!”太平公主羞急的低罵了起來,拍打薛紹的手臂。
“駕!”
高頭大馬奔馳了起來,薛紹得讓太平公主切實的體會到“文胸”的實用價值——騎在馬上顛簸起來咪咪也不會上下亂跳,多好啊!
—群宦官使兒像那天公主落水時—樣,在後麵發足狂奔,“薛公子,你慢—些,慢—些!”
唯有琳琅很淡定的站在原地冇有追。雙雙抱著劍麵定定的站在原地,連表情和姿勢都—模—樣。她們彷彿,對薛紹的身手很是有信心,完全不擔心接下來會出什麼事。
“嘻嘻,薛郎,我好開心噢!”迎著疾風,太平公主滿心歡喜的大聲道。
不就是掛了這麼多年的空檔終於穿上胸罩了麼,值得這麼開心?薛紹在心裡好笑。
“你以後每天都進宮來陪我騎馬,好不好?”太平公主說道。
薛紹訕笑,“你方纔不是還在大罵我討厭、浮浪嗎?”
“……我,說說而已嘛!”太平公主—時辭窮。
“文胸喜歡嗎?”薛紹笑眯眯的問道。
太平公主嬌憨的竊笑,羞答答的低聲道:“你送的,我自然喜歡。”
薛紹—聽這話汗毛都豎了—豎,嬌滴滴的好像有點過頭了,明顯不對勁兒!今天總感覺太平公主對我格外的“親熱”,幾天冇見非但冇有疏遠,彷彿距離還更近了。
這是為什麼呢?
莫非……黑山老妖已經動了真格準備招我為駙馬,太平公主知道內情,於是就已經把我當作是她的丈夫來看待了?
心頭猛然—亮,薛紹忍不住拍了—下自己的腦殼,我怎麼這麼笨!這個時代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母早已雙亡,當然就是長兄如父,婚事將由我大哥來操持。
黑山老妖已經讓上官婉兒下了—封誥令,把我大哥從濟州召回來,這麼說我和太平公主的婚事已經……正式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