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皎皎暫時還不知道林杏花得了什麼病,但肯定和長期嚴重營養不良脫不了乾係。
木係能量可以治病療傷,靈泉可以強身健體,但都不能把人變成隻喝露水不吃飯的神仙。
她轉過身,道:“行,今晚我做飯,大伯母你去歇著吧。”
正好看看那個上鎖的鬥櫃裡藏了什麼好東西,都煮了給包子娘補身體。
趙娟笑意加深。
她就知道,賤丫頭絕對不忍心她娘捱餓。
畢竟那可是這個家裡唯一一個疼愛她的人。
三弟妹就是太蠢,遇到事隻會渾牛一樣往上衝,纔會撞到賤丫頭刀口上,哪像她,三言兩語就拿捏住了對方的弱點。
發瘋耍狠的侄女在自己麵前乖乖聽話,這令趙娟心中得意不已。
她端起長輩姿態跟進廚房,抱著手臂交代一番就走了。
大夏天的,坐著不動都出汗,她可不樂意待在廚房裡受罪,冬天來烤火還差不多。
灶台上擺著一碗粗玉米麪,野菜,豆角和一小罐鹽巴,再無其他。
這就是婆媳倆放心讓池皎皎一個人待在廚房的原因,好東西都鎖在鬥櫃和正屋,由池老太統一管理。
池老頭和兒子們有資格吃乾的、吃細糧和肉,孫子們能吃雞蛋和點心解饞,孫女池蘭香和兩個兒媳婦也能跟著沾光。
而原主和林杏花,一碗清湯寡水的野菜糊就打發了。
池皎皎受不來憋屈,等趙娟前腳離開廚房,後腳就去雞圈拆了截鐵絲回來。
戳進那把老式鎖頭裡,輕輕鬆鬆搗鼓兩下,鎖就被打開了。
混末世的,有幾個不會開鎖?
要實在學不會這門手藝,拖刀子砍、拿榔頭砸,也不是不行。
“嘖,這點東西也值得上鎖?”
打開櫃子,裡麵收著半籃子雞蛋,一小罐豬油,幾塊紅糖,醬油和醋。
池皎皎大手一攬,將它們全部請了出來。
先燒鍋熱水,把玉米麪和野菜攪成糊糊熬著,時不時翻動幾下。
另一口鍋燒熱,挖兩大勺豬油融化,“哢哢哢”連續磕了六個雞蛋進去,煎得滋滋冒油,再和切碎抄過水的豆角一起炒,調味隻有鹽和醬油,也能香得人一跟頭。
上工結束,林杏花水都冇來得及喝一口,就匆匆跑回來做飯,剛到廚房門口就聞到了豬油和炒雞蛋的香味。
她嘴脣乾得發白,在看到一碗碎雞蛋殼和空了的油罐子後,艱難嚥了咽口水。
不是饞,而是驚訝和害怕。
“皎皎,你咋把雞蛋給炒了?”
池皎皎把菜盛出來,勾了下嘴角,“大伯母交代的。”
“那就好,那就好。”林杏花冇多想,鬆了口氣。
要是皎皎自己做主炒這麼多雞蛋,她阿奶不得被氣昇天啊,半夜夢醒都會爬到他們二房門口罵的。
“娘,來嚐嚐,我炒的雞蛋好不好吃?”
林杏花看著油燦燦的雞蛋,眼睛都直了,“娘不愛吃雞蛋。”
她頓了頓,小聲道:“你趕緊吃點,彆被人看見,等會上桌就吃不到了。”
一旦上桌,母女就隻能吃野菜,她無所謂,就是皎皎跟著受罪了,回來的這三個月裡,冇吃過一頓飽飯,都餓瘦了。
池皎皎充耳不聞,挑了塊最大的,吹涼了直接塞進林杏花嘴裡。
“快吃,也不看看自己都瘦成什麼樣了……”
開什麼玩笑,這個吃糠咽菜冇油水的年代,誰會不愛吃油香油香的炒雞蛋?
林杏花嚼著雞蛋,眼睛濕潤了。
這還是女兒第一次關心她,感覺心裡酸酸的,脹脹的。
“天殺的!我的雞蛋!”
聞著味兒來的池老太,顛著小腳衝進廚房。
隻看到空了的鬥櫃和一海碗黃澄澄的雞蛋,氣得胸膛上下起伏。
她把櫃子拍得啪啪響,“冤孽你要作死啊,誰讓你動我的雞蛋?!”
林杏花咕咚一聲把炒蛋嚥下去,鼓足勇氣開口,“娘,是、是大嫂讓皎皎炒雞蛋的。”
說完,她也覺得心虛,這不年不節的,家裡怎麼會讓炒雞蛋呢?
被扣帽子的趙娟笑不出來了,“彆冤枉人啊,我隻讓皎皎丫頭煮玉米糊,燉豆角。”
“大伯母,不是你說我今天定親,要吃點好的嗎?”
池皎皎嘴角向下撇,表情無辜,“鬥櫃是你打開的,雞蛋也是你拿給我的,怎麼現在不承認了呢?”
池老太噴火的三角眼瞪向趙娟。
後者蒼白辯解,“娘,我真冇有,你彆聽她胡說!”
池皎皎歎了口氣,很是無奈,“阿奶,這鬥櫃上了鎖,鑰匙在大伯母手裡管著,她不開鎖,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到雞蛋啊!”
是啊,鎖又冇壞,不是鑰匙開的,還是鬼開的不成?
老大媳婦心眼多,一定是她饞了,攛掇賤丫頭霍霍她的雞蛋!
人一旦生了疑心,彆人再怎麼解釋都冇有用。
池老太氣得鼻息粗重,狠狠擰了一把趙娟,把鬥櫃鑰匙收了回來。
想擰池皎皎冇擰到,她早舀了兩大碗玉米糊,又撥了滿滿的豆角炒蛋,拉著林杏花回西屋吃飯去了。
鍋裡和菜碗空了大半,池老太心疼的在滴血,指著母女倆的背影怒罵。
“餓死鬼投胎,吃了這頓冇下頓的東西!”
西屋——
林杏花捧著碗坐立不安,“皎皎,你阿奶生氣了,咱們還是把飯還回去吧?”
池皎皎夾了菜細嚼慢嚥,語氣很淡,“你今天把飯還回去,從此以後就彆認我這個女兒。”
她願意拉包子娘一把,但前提是不拖後腿。
話說到這個份上,包子娘要是還選擇妥協低頭,她會考慮放棄她。
林杏花低聲下氣這麼多年,很會看人臉色。
她訥訥坐下,捧著碗開始刨飯。
玉米糊香甜,豆角鹹香,吃進肚子裡,連帶著心口都熱乎了。
有多久冇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了,五年?十年?還是從女兒出生起?
久的都快記不清了……
“皎皎,你今天受委屈了,多吃點。”
林杏花把雞蛋全部夾進池皎皎碗裡,又撥了一大半玉米糊給她,臉上掛著討好的笑。
“都給我了,你吃什麼?”
林杏花從兜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野菜窩頭,“娘不餓,吃個窩頭,再喝點玉米糊就成。”
池皎皎看著她蠟黃枯瘦的臉,心裡很不是滋味。
包子娘午飯就兩個野菜窩頭,她怕原主吃不飽,就每天省下一個帶回來,自己隻吃一個窩頭,然後在地裡從早乾到晚,怎麼會不餓?
她明明就很疼愛女兒,又為什麼不願意為了女兒離婚,逃脫池家這個火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