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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26

正值春暖花開之際,北直隸京師城內,隨著時間的推移,嚴格的審查也慢慢的流於形式,這纔過去不到兩月,嘉靖皇帝的國喪禁忌事宜,便逐漸被人給遺忘。

個個賭坊青樓或開後門或以走娼的方式,慢慢的從新開業,五城兵馬司各個巡檢衙役,收受孝敬忙的不亦樂乎,除了各彆出頭太跳的,被抓個正著以儆效尤外,其他的,衙門的老爺們似乎也不想去過多找事,一切水麵平靜水底亂波。

大明的官員們這兩個月忙的真可謂是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新君又何嘗不是,一登基,隆慶皇帝就急不可耐的安插自己的親信官員,其中尤以原戶部右侍郎陳誌陳遠長為最。

先是將江西巡撫馬森調任戶部尚書的公文召回,將其調任南京戶部尚書,這一北一南的差距,讓推動此事的徐階徐閣老氣得差點冇上疏乞骸骨。

接著隆慶皇帝以戶部尚書位重急缺為由,要求吏部尚書楊博儘快重推合適人選,楊天官便仔細推敲後推出三人用以廷議:陳於陛、陳誌、殷士儋。

這三人都是昔日裕王府邸的講學教師,妥妥的是你皇帝心腹了吧,這回你總不好推了從選了吧,隆慶也從善如流的點頭表示可以後,就在吏部尚書楊博的主持下召開了隆慶朝的第一次官員選拔投票大會。

且最終被陳誌奪魁,朝中的各部門官員是不奇怪的,陳誌這個隆慶皇帝的潛邸‘幕僚’,可是和高拱高鬍子並稱裕王二師的。

陳誌者,正德十五年生於潮州府潮陽縣河浦,嘉靖十六年以二甲第三名中進士,授庶吉士得入翰林,時嘉靖二十年,四川按察使翁萬達轉任陝西佈政使,又火速調任都察院右副都禦使,巡撫陝西。

冇多久又是擢升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禦史,總督宣、大、偏、保軍務,他在任時,便上疏奏請嘉靖皇帝以翰林為壓糧官,以習邊事,而陳誌就在這一批壓糧的翰林中。

陳誌因為是翁總督的同鄉,被格外的照拂,時常隨翁萬達巡視邊地,到翁萬達父喪歸家時,還上疏向嘉靖極力推薦陳誌,被擢升為戶部右侍郎兼裕王府講學。

高拱對這位熟悉邊事,尤以善錢糧的陳誌陳遠長極為欽佩,在高拱眼裡,裕王府內,唯陳誌與張居正二人可為他以後執政內閣的作堅實的臂膀,他入閣後,也時常跟二人聚飲暢談國事。

但徐階徐閣老是不爽的,他看中的人,冇選上不說,還被高鬍子背後捅刀,安插上了他的人,但皇帝都硃批點允了,他也不好反駁什麼,總不好讓人直接彈劾陳誌吧,那未免吃相太難看。

而且,他徐階也在謀劃著他的愛徒張居正入閣的大計,對徐階來說,高拱就是個白眼狼,他徐階在與嚴嵩的爭鬥中,安排了高拱入閣,為的是在打倒嚴嵩之後,獨享這一成果。

高拱和郭樸作為他徐階提攜入閣的後輩,不感他徐閣老的恩不說,卻處處和他唱反調,打著撥亂反正,重整朝綱的幌子到處拉幫結派就不說了,連隆慶皇帝這個新君,對他徐階都是愛理不理的,這就讓他不免有些心寒。

在他徐階看來,是誰在他儲位不穩時,到處為他奔走,是他忍辱負重的徐階徐子升,又是誰鬥倒了嚴奸維護了他裕王的顏麵,是他為國除奸的徐階徐華亭。

這般忠君體國,為保先帝聲名,他微改嘉靖遺召,使得早前因為勸諫而被貶被罰的直臣得以赦免,此雖有失德之處,然難掩飾他拳拳忠心呀,皇上你現在這般作為,實在是寒了老臣的心呀!

徐府內,年以半百的徐閣老端坐上位,左邊是他的愛徒張居正,右邊是他的長子徐璠,旁邊還有胡應嘉和歐陽一敬作陪,四人就馬森被調之事正憤憤不平,徐階卻不表態,隻端茶飲用,抬眼察看三人臉色。

“存齋公,皇上此舉,有違朝廷曆來之例,恐為人言公不諫而助長皇上胡作非為也,”說話的是歐陽一敬,他自詡為大明目前的‘戰神’在世,凡他所厭棄的,不上本參他,心裡是不舒服的。

“司直言過矣!”

徐階嘴上說一套,心裡其實是巴不得歐陽一敬上本的,但他作為堂堂閣老,卻不好直接挑明的,畢竟他徐階不結黨是舉朝公認得。

“皇上調陳遠長為大司徒,恐其中含義頗多啊,父親,這高肅卿整天在外說什麼改革弊政,怕不是……”

徐璠的這一凡意義不明的話一出口,張居正端正身子,看向上位徐階,徐階臉色不變,眼瞼半眯,“朝廷這些年確實是入不敷出,老夫作為首輔,自然責無旁貸。”

四人見徐階這番話,卻也不好說些什麼,隻聽徐階接著道,“先帝喜好丹藥,靡費於道家之法,求仙問道至有今日朝廷窘境之困,我等還需警戒啊。”

“閣老說的是,太祖所定之製,必不會錯,後人之作為,實不是祖製之錯,乃是今人之錯也,皇上處登大寶,我等也該時時勸諫皇上勿再行先帝之過,如此,朝廷安矣!”

張居正暗自撇了撇嘴,對胡應嘉的這段話不置可否,他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翰林編修,但這些年朝廷的困境,他都看在眼裡,固然有嘉靖皇帝亂搞求生問道的錢財耗費,但整個大明稅賦在慢慢的減少卻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的。

如今他們不思內中原因,卻隻是言先帝求道而國朝稅減,這是什麼荒唐話,無非是改革可能會動到他們的利益而已,拿朝廷這個大家的稅賦去補他們宗族這個小家。

四海無閒田,農夫尤餓死!

但對於他張居正來說,一個小小的翰林編修又能如何,就是他上彈章也不過是淹冇在這茫茫的公文中而已,他觀老師徐階之意,似乎有固守舊業,不亂為上的意思在內,他也不好太過跳脫,白白惡了師相。

在他看來,懷郡王被立為太子已經是板上釘釘了,他也不求多,希望老師能夠給他謀個太子詹事即可,他還正值壯年,野心是有的,但還不敢想到他老師要他入閣這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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