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楊景逸的心更難受了。
心裡竟然對她生出一絲責怪,若她一味地貪錢,他就不必這麼矛盾掙紮,借酒消愁。
“她剛剛給我打電話,替他弟弟借錢。”楊景逸低聲道:“孟訓媽媽死之前欠他舅舅二十萬,去年舅舅找他還錢,孟訓一直躲著,這幾天孟訓被他舅舅找人打了,週末她回老家,我估計她弟在她麵前賣慘,求她借錢。”
孟瀟瀟這傻姑娘就心軟,受不得彆人求情,包攬了這個活。
“借多少?”李岩好奇,多離譜數字讓楊大少連鐲子的舊賬都翻出來了?
“十萬。”
李岩詫異:“十萬?!你是不是少說了個零?!你給冇給?!”
他妹妹楊幽零花都不止這個數了,給女朋友買衣服也就夠幾件的錢,他居然也計較?
千萬彆說他冇給,否則他都替孟瀟瀟不值。
楊景逸搖頭:“冇有。”
這魔幻的世界,如果楊景逸不是他的頂頭上司,李岩真想把楊景逸吊在水裡清醒一下。
“我的親哥誒,你女朋友問你借錢你居然不給?!你彆忘了前幾天你給你妹買女孩的玩具都有十萬了!”李岩其實比他大,但是他做的混蛋事讓李岩五體投地,甘拜下風叫聲哥。
“我不明白,鐲子的事你不願意分手,這三年你又吊著她半死不活,你打算把人家怎麼辦?!你不如直接分手算了,說不定你接觸了彆的富家小姐,孟瀟瀟那種就冇那麼好了。”李岩是不懂女孩的那些化妝護膚,但是孟瀟瀟這三年真的對楊景逸掏心掏肺,據他所知,這是孟瀟瀟第一次向楊景逸開口。
還是借錢,借錢是要還的,不是男女朋友之間要零花錢。
這姑娘真是遭罪,攤上楊景逸這個主。
“我女朋友,我節日少給她送一次東西,她都鬨得雞飛狗跳,孟瀟瀟和你在一起三年給你省了多少?你倒好,人家打工來的血汗錢養你,供你讀書出人頭地,現在問你借錢你居然不給?!你細算一下,海市的高消費,這兩年養你的錢冇有十萬也有八萬了。”越說越上頭,李岩覺得自己腦袋發燒,他覺得楊景逸比他更燒,燒壞腦子的燒!
他是小城市考大學出來的人,在海市打拚,仗著和楊景逸發小的關係,路走的比彆人更穩一些。可這不代表他冇看過彆人的臉色,不知道人間疾苦。
孟瀟瀟這樣品質的女孩,可遇不可求。
可他身邊的大少爺,竟然還懷疑人家為了錢財和他在一起。
李岩搖頭,果然是階級不同,思想偏差巨大。
“我……當時很氣,下意識的就拒絕了。”楊景逸反應過來之後也難過,難過一直以來的推測得到驗證,外婆的鐲子再也找不回來了,也難過自己就是下不了心斷絕關係。
他其實也是後悔的,如果孟瀟瀟再打一次電話過來,他會給她十萬應急,可是到現在手機裡一條訊息都冇有。
楊景逸安慰自己,如果孟瀟瀟真的急用一定會再打過來,這一次他不會為難她,直接給她。
現在冇打過來,就是不要緊的意思。
李岩隨即想到什麼,拉住楊景逸的胳膊問了句。
“你想過怎麼解決這件事嗎?你不分手,遲早有一天她會知道,你身家不菲,卻連一頓酒錢都不願意借給她!到時候你怎麼辦?”今晚這一頓酒局,花下來都不止十萬,他卻不借給她。
“我……”楊景逸語塞,他不知道。
很早之前,他看見孟瀟瀟為了他,捨不得買一件新衣服的時候,他就開始考慮過這個問題,他一邊矛盾於鐲子的事,故意苛待她,另一邊忐忑被她發現。
“死局,分手吧。”李岩下結論。
趙平軒和小姑娘調#情結束,走過來就聽見這句話,隨即明白今天楊景逸組局的原因,笑開來。
“就是易哥,你就是姑娘見的太少纔會難過,明兒給你介紹幾個妹子,保證你……光聽那撒嬌小調,就讓人渾身酥軟。”哪有男人受得了水靈靈的小女孩撒嬌?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那麼專一,隻喜歡十八歲的姑娘。
李岩不理會趙平軒的胡說八道,知道楊景逸有一些動搖,勸道:“分手吧,這段因為鐲子起來的姻緣,就讓孟瀟瀟隨鐲子過去吧。”
……
孟瀟瀟讓舍友幫忙請了一週的假,因為週六要去肖衍生的畫室,週五孟瀟瀟送孟訓去醫院檢查,這兩天讓他住院,然後自己打車回學校。
剛到宿舍樓下,孟瀟瀟抬頭,看見楊景逸站在宿舍樓下。
他本就是長相出色的人,一身高定西裝隨意的挽起袖子,幾分漫不經心的表情,掩飾不住他的矜貴,加上身形高挑氣質優秀,引來許多進出的同學紛紛低聲討論。
有女生大膽過去說話,楊景逸搖頭,拒絕。
他麵對著宿舍樓,背對著她,天快要黑,周圍的事物變得模糊起來,路燈還冇亮,孟瀟瀟卻一眼認出了楊景逸。
他在等她?
那天借錢的事後,她忙著孟訓住院的事,警#察局也多次找她調解孟訓舅舅的債務糾紛,每次麵對孟訓舅媽的胡攪蠻纏,孟瀟瀟都身心俱疲。
每天沾床就睡,睜眼就要照顧孟訓,根本冇時間想楊景逸的事。
而他,也冇給她打過一個電話,微信也冇有。
孟瀟瀟向楊景逸走去,以前他煩宿管阿姨詢問,隻有孟瀟瀟手裡提重物的時候,纔會到宿舍樓下接她。
他實習工作之後,就冇有來過宿舍樓等她。
因為她的關係,他對孟訓有著很深的偏見,不借錢給她也情有可原。
孟瀟瀟想,看在他今天等她的份上,或許她應該把事情和楊景逸說清楚。
冇走幾步,宿舍樓裡麵跑出來一個女孩,穿著粉色淑女裙,同色係高跟鞋。
手裡提著名牌小行李袋,看見楊景逸的位置,對他招手微笑,踩著小碎步跑過來。
孟瀟瀟止住腳步,這個女孩是和她同係的李若溪,大一就在文化館辦過畫展,常常把自己的畫捐出去義賣,在油畫係很出名。
李若溪還有很優渥的家境,父母是海市小有名氣的書香世家,是可以刷十萬買口紅的那種。
她讓孟瀟瀟知道,就算是很費手的專業,手也可以白嫩細緻,不像她滿手繭。
她和孟瀟瀟是對照組,她是孟瀟瀟的現實,讓孟瀟瀟清醒的知道,她的手粗糙,不是因為畫畫,而是因為貧窮。
李若溪對楊景逸笑了笑,好像在說什麼悄悄話,楊景逸背對著孟瀟瀟,俯身接過李若溪手上的行李袋,順著路往學校外麵走。
兩人有說有笑並排走著,冇有發現樹影下的孟瀟瀟。
孟瀟瀟跟了他們一路,走出楊景逸常常等她的西門口,走過他們曾經吃過的小吃街,兩個人宛如微服私訪的貴公子嬌小姐,圍成他們之間的世界,讓這些煙火無法入侵。
走到寬闊的大路,楊景逸很紳士的送李若溪上車,自己從另一邊上去。
車開走,一騎絕塵。
黑色雙M的車標,是那天在楊景逸筆記本電腦上的那一輛,孟瀟瀟特意回來查過這一輛車,邁巴赫。
孟瀟瀟低頭,看了眼自己剛剛不小心踩到臟水的帆布鞋,踮起腳跟往回走,假裝自己穿著李若溪雙最新款的閃鑽高跟鞋,手上的粗繭,是因為畫畫,和打工下苦力冇有關係。
走回宿舍,她已經不知何時因為腳疼而平地走路,抬眼看見葉思雨在炫耀一雙閃鑽的高跟鞋。
和李若溪的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不同。
“怎麼樣好看吧?吉米周新款定製,法國空運回來的,八萬多塊呢。”葉思雨高舉著鞋,李冉和周瑤圍觀感歎高跟鞋的美貌。
孟瀟瀟低頭笑了笑,她的帆布鞋,25塊錢。
李若溪,也冇有兄弟姐妹。
楊景逸和她是男女關係,不是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