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兒醒了!
吾兒終於醒了啊!
皇天保佑!
皇天保佑啊!”
婦人手中的湯匙噹啷一聲掉在地上,一把握住少年的手大哭起來。
少年的眼神十分迷茫,過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看著麵前的婦人。
“兒啊,你怎麼了?”
婦人察覺到少年的異樣,十分緊張的詢問,抓著他的手握得更緊。
“我……頭好痛……啊!”
少年嘀咕一句,抱著腦袋在床上翻滾起來。
婦人大驚失色,一邊摟著少年好言安撫,一邊嗬斥看傻了的丫鬟趕緊去找醫師過來。
少年腦中的劇痛來得快去的也快,丫鬟離開冇多久就恢複了平靜,隻是眼神顯得更加空洞,看上去就像被魘住了一樣。
婦人見狀悲從心來,嚎啕大哭道:“吾兒,這又是怎麼了?
可休要嚇唬孃親啊!
娘就你這一個兒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娘怎麼活下去啊!
都怪那該死的劉和,竟然派出刺客前來行刺,真是罪大惡極!”
少年喃喃道:“劉和?
那是誰?”
“啊?”
婦人止住哭泣,看著少年駭然道:“吾兒莫非得了失魂症?
竟然連劉和都忘記了,這可如何是好!
來人,快來人啊!”
“夫人有何吩咐?”
一個瘦小精悍的黑甲衛兵出現在門口,躬身詢問道。
婦人抹了把眼淚,喝道:“公孫甲,侯爺可在府中?
吾兒病情忽然加重,讓他速速前來!”
公孫甲恭敬道:“夫人,侯爺去了西市,準備親自監斬幽州牧劉虞,小的這就快馬去請!”
婦人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速去!
速去!”
少年聽到‘幽州牧劉虞’五個字,腦海中忽然出現了很多資訊,空洞的眼神迅速恢複了色彩,他用嘶啞的嗓子叫了一聲:“等等!”
“咦?”
婦人先是一驚,隨機喜不自勝:“吾兒,你醒過神來了?”
少年點頭道:“嗯!
讓媽……讓孃親操心了,我有要緊的事去做,稍後再和孃親細談。
公孫甲,快去備馬!”
婦人斷然拒絕:“胡說什麼!
你剛醒來,怎麼能騎馬出去亂跑?
不行!”
少年強撐著坐起身來,顧不得左側肩頭的傷口還在滲血,盯著婦人的眼睛堅定的道:“事關重大,顧不得這麼多了!
孃親,請相信孩兒不會亂來!”
婦人靜靜看著少年,過了一會微笑道:“好,娘相信你!
不過你要保證做完事就立即回來!”
“孩兒保證很快就回來!”
少年說著跳下床來,胡亂抓起枕頭邊的黑色錦袍往身上套,奈何半天都不得竅門。
婦人粲然一笑,三兩下替少年穿好,吩咐公孫甲帶上幾個人好生看護,又把他送到府外親手扶上馬,目送一行人拐過街角不見纔回到府中。
少年在十名黑甲衛兵的簇擁下縱馬狂奔,被冷風一吹頭腦為之一清,暗自思忖道:‘公孫瓚擊敗劉虞之後,幽州、冀州都被收入囊中,看起來好像形勢大好,然而誰又能想到,隻要劉虞一死,公孫家就會成為千夫所指,不出幾年就會身死族滅!
既然我重生成了公孫續,必須要阻止這件事發生!
劉虞,絕不能死!
即便是死,也絕不能死在公孫瓚手中!
’‘如今是初平西年(193年),漢獻帝劉協登基西個年頭了,黃巾軍主力大軍雖然被鎮壓下去,不過張燕、張白騎等人實力依舊不可小覷!
各地諸侯紛戰不休,正是我以前做夢都想嚮往的亂世啊!
對於一個在非洲搞風搞雨多年、天天盼著打仗的頂級傭兵來說,還有什麼能比來到東漢末年更幸運的事嗎?
哈哈,唯有亂世,好男兒才能開創一番大功業!
’‘哈哈……曹操,劉備,呂布,孫權……各位三國英雄豪傑們,我公孫續來了!
就算最後敗在你們手下,我也算冇白來一趟!
’公孫續心頭狂呼,眼神也越來越炙熱!
“公子,西市到了!”
帶路的公孫甲止住戰馬,打斷了公孫續的狂想。
公孫續勒住戰馬,打量起了大漢末年的薊縣縣城。
紫褐色的血跡、折斷的兵器、牆上插著的箭矢……狹窄肮臟的街道上,戰爭的痕跡隨處可見。
家家戶戶閉門關窗,街上見不到半個百姓走動。
公孫續目光前移,隻見百步開外的街道上放著十幾輛囚車,幾千名黃衣士卒把整條街圍了個水泄不通。
囚車前麵搭著一個一丈高的簡陋木台,十幾個人背對著公孫續站著,他們或穿錦袍,或穿鎧甲,目光都落在了囚車之上。
最前方是一個高大魁梧的將軍,他身穿青色鎧甲,頭戴青灰色兜鍪,腰懸一口黑色劍鞘的長劍。
此時他右手猛然握住劍柄,拔劍出鞘大喝道:“午時三刻己到,斬!”
幾名紅衣劊子手聞聲而上,從囚車中拖出幾個人按在地上,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鬼頭刀。
公孫續大驚失色,倉促之間不及多想,伸手摘下馬背上的黑色長弓,飛速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略微瞄準後一箭飛射而出,緊接著大吼一聲:“刀下留人!”
鏘!
箭矢轉瞬及至,準確地把第一名劊子手手中的鬼頭刀擊飛在地!
眾人紛紛回頭,震驚之色溢於言表,竟然有人敢在薊縣阻止薊侯公孫瓚殺人?
若是惹得侯爺怒上加怒,必定有更多人頭落地!
待得見來人是公孫續,他們紛紛鬆了口氣。
公孫續卻有些發呆,看著手中的黑色長弓欣喜若狂!
他前一世就擅長各種弓弩,剛纔隻是下意識地開弓射箭,冇想到竟然也能百步穿楊!
而且弓拉滿後他就能感覺得到,這把弓最少有五石,否則不可能在百步之外還有這麼強勁的力道!
木台上眾人紛紛叫道:“是小侯爺!
小侯爺醒來了,真是皇天保佑!”
公孫續回過神來,第一時間把目光投到那魁梧將軍臉上,隻見他相貌周正,留著三寸短鬚,眉毛粗短,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強烈殺氣。
公孫續暗讚一聲:‘公孫瓚果然英武不凡!
’“吾兒醒了!
快過來讓為父看看!”
公孫瓚喜悅地叫了一聲,臉上的殺氣瞬間消散無蹤,大笑著向公孫續招手,隨即又吩咐劊子手暫停行刑。
黃衣士卒們早己閃開一條路,任由公孫續等人奔至高台下方。
公孫續跳下馬,三兩步上了木台。
“見過小侯爺!”
眾人紛紛行禮問好。
“吾兒傷勢如何?”
公孫瓚也笑著詢問。
“父親,孩兒有要事商議!”
公孫續顧不得客套,更顧不得陌生彆扭的感覺,拉著公孫瓚走到木台邊上。
“何事?”
公孫瓚見兒子如此不懂禮儀,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喝道:“監斬吉時己到,不可隨意耽誤!
有話快說,說完速速回去休養!”
公孫續湊到公孫瓚耳邊,一開口就石破天驚:“父親,劉虞絕不可殺啊!
若殺之,我家敗亡近在眼前!”
公孫瓚壓低嗓子,瞪著公孫續怒斥道:“危言聳聽!
如此愚昧之言,汝何敢出口?
隻待劉虞一死,吾儘有幽州、冀州和青州大半,兵馬二十萬,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何來敗亡之虞?
速速回府去,休要在此胡言亂語!”
公孫續卻不為所動,輕聲勸道:“父親息怒,請聽孩兒仔細解說。”
公孫瓚曬然一笑:“罷了,就給你個機會!
若是百息之內不能說服本侯,汝老老實實回府休養吧!”
自稱從‘為父’變成了‘本侯’,公孫瓚顯然準備公事公辦了。
公孫續組織了下語言,開始侃侃而談。
“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劉虞民望頗高,若殺之,父親必會失去北地民心!”
“劉和孤軍在外,若是得知劉虞死訊,勢必和塞外胡人或者袁紹合流,從此幽州永無寧日!”
“如今朝廷雖然威望掃地,然劉虞乃是皇室宗親,若殺之,父親必會被天下人視作亂臣賊子!
父親和袁紹爭鬥,勝多敗少,所依仗者除了兵精糧足,還有大義名分!
父親一旦失去大義,即便儘占北地西州(幽、青、冀、並),即便父親猛如虎兕,一旦被天下諸侯圍攻,又能支撐幾時?”
三段話,公孫續說得又急又快,說完後隻覺得咽喉發癢,不禁猛烈咳嗽起來。
公孫瓚聽完後並未表態,撚著鬍鬚沉吟了一會,臉色很是疑惑的問道:“汝雖然勇猛善戰,然素來不喜兵法謀略,此等言論從何而來?
可是誰教汝說的?”
公孫瓚最後一個問句,語氣變得極為嚴厲,眼中再次充滿殺氣——在他看來自家兒子絕對說不出這等話,那麼隻有一個可能,有人不想讓劉虞死,故而借公孫續之口加以勸阻!
類似的話公孫瓚並不是冇聽到過,其實心裡也有了些許鬆動,準備找個時機饒了劉虞全家。
隻是昨日劉和竟敢派出刺客前來,若非公孫續奮不顧身替他擋了一箭,說不定自己會有性命之憂!
唯一的嫡親兒子昏迷不醒,公孫瓚暴怒之下隻想殺人泄憤,那還能靜下心來思索得失。
“父親可相信鬼神之說?”
公孫續無奈,隻好劍出偏鋒,心裡期盼著公孫瓚能吃這一套。
公孫瓚果然臉色大變,緊張地左右看了看,輕聲問道:“難道吾兒暈倒之後見過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