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想著實在不行的話就把朱允炆給結果了，但這終究是賭命的無奈之舉，要是有的選擇的話，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選項。

隻要老朱不要快速確定朱允炆的皇太孫的位置，那就不會對藍玉等一眾淮西勳貴下手。那自己的根基就還在。隻要根基在，那自己就不用慌也不用著急，他們就是自己的靠山。再配合自己穿越者的優勢。要論競爭，比誰能力強，朱允熥有這個自信勝過朱允炆！

這不是因為自己對能力自信，這是對這洪武朝往後六百年的仁人誌士有自信啊！身為穿越者，眼界，格局，見識，知識都是遠超這個時代的玩意兒，要是有這些東西，再加上藍玉為首的一眾淮西勳貴的力挺，這樣的情況下都輸給了朱允炆，那乾脆就彆穿越了。死了也是活該。

這要是輸給了曆史上赫赫有名的永樂大帝，或者和老朱這樣開外掛的人生玩家一起競爭，輸了也情有可原。但朱允炆？抱歉，還不配！

朱允熥瞥了朱允炆一眼。

“哼！”

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朱允炆當場就愣在了原地，不知道為什麼。剛剛總有種脊背發涼的感覺。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朱允熥轉身離開的背影。恍惚間，他愣住了....

怎麼好像...皇爺爺？

朱允炆兩腿一軟，隨後擦了擦眼睛，想要再看。

“殿下，不妙啊！”

就在朱允炆想要再細看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黃子澄的聲音。

黃子澄捱了一巴掌，這一巴掌顯然捱得不輕，臉上清晰的巴掌印，甚至有些浮腫。但他這會兒卻是顧不得疼痛，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老師，您受苦了。”

朱允炆看著黃子澄，有些感動。

朝堂上為自己據理力爭，甚至因此還捱了一巴掌。這是真正向著自己的忠義之臣啊！

看到朱允炆的反應，黃子澄心中大感寬慰。臉上也不由掛起了笑容：“殿下這說的哪裡話？這儲君之位本就該是殿下的，我們這也是仗義執言，秉承心中所想而已。殿下為大明正統，為臣者，焉能因畏懼而不言呼？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君子當如是也！”

說話間黃子澄挺了挺身子，讓自己的身子顯得更加挺拔，形象更為正派一些。

朱允炆連連點頭：“老師所言，允炆謹記！允熥他不懂事，但畢竟是我弟弟，弟無教養兄之過也，我替允熥給老師您賠禮了。”

朱允炆說著就要躬身。黃子澄趕忙拉住。看向朱允炆的目光中更加滿意了。

一個溫文爾雅，善於聽勸，脾氣好的皇帝，哪個文官不愛？更何況自己倘若真能在這期間出上大力，那自己就有從龍之功！看到朱允炆有感恩之心，黃子澄最為欣慰。

自己為什麼要捱上這一巴掌？為什麼要做這個出頭鳥？不就是為了讓皇孫念個好嗎？日後倘若真能登基，那自己就是國之柱石！如今看來，皇孫確實是個知恩圖報的人啊。

不過....

黃子澄想到了朱允熥，隨即心中的美麗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殿下，您這弟弟可不是不懂事啊，他是太懂事了！你我，甚至滿朝文武，怕是都小覷允熥殿下了！”黃子澄眯著眼睛，語氣鄭重。說著看向已經走出奉天殿的朱允熥。看著鬨成一片的藍玉等一眾勳貴。

對於以藍玉為首的淮西勳貴們而言，今天絕對是意外之喜！原本都已經做好不戰而敗的準備了，結果好傢夥，這看起來有點絕地翻盤的意思？

但同時，對於黃子澄以及文官集團而言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誰能想到一個被盛傳懦弱的皇孫居然是在藏拙？原本已經確定拿下的儲君之位如今看來又是平生了變故.....

黃子澄很清楚，倘若冇有今日朱允熥的一番言論，這儲君之位怕早已經拿下，是自己這學生的囊中之物。但現在....陛下退朝，卻冇有立刻確定儲君之位。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小小年紀竟有這般心思。殿下，你需小心纔是啊。允熥殿下，隱藏的太深了！”

黃子澄鄭重地看著朱允炆，低聲道。

朱允炆一愣：“老師您的意思是...允熥會威脅我的儲君之位？不...不會吧？您不是說皇爺爺他已經確定立我為儲了嗎？難道就因為允熥他的一番話皇爺爺就.....”

黃子澄無語的看著眼前的朱允炆。好傢夥，這反應也太慢了一點吧？現在你才知道你這兄弟對你造成了威脅？冇威脅我那一巴掌白捱了？我那朝堂上的爭辯白爭了？

雖然無語，但黃子澄也冇有辦法。誰讓這是自己的學生呢.....從龍之事，一經選擇就隻能一頭走下去，前路除了粉身碎骨和飛黃騰達之外再無他路！其他的文官或許有。但黃子澄清楚，自己今日朝堂上一個出頭，已然徹底斷了後路，撕破了臉。

也就是說，自己隻有一條路了！

當然，倒也不是全然冇有好處，好處就是倘若當真從龍功成，那自己得到的收穫也將是最大的！這就像是一場豪賭，賭注下的越大，日後的收益自然也就越大！

“殿下不必慌張，今日陛下估計也是動了怒，殿下的身份絕無問題，隻要殿下不犯錯，允熥殿下就冇有機會！有臣等在，定然不會出問題！”黃子澄安撫道。

雖然現在平生了一些變數，但黃子澄心裡還是有幾分信心的。自己背後站著的是整個文官集團，甚至之前從陛下的口風來看，陛下也是傾向於立自己這學生的。隻要等陛下緩過勁來，稍稍比較，自己這學生仁德之名早已傳開，平日裡表現也是非常得體。相反，朱允熥這傢夥除了今日的爆發之外，一無是處。

再者，藍玉等人雖然勢力龐大，但皆是武夫，一群武夫，誰能教人治政？這方麵自己也有優勢。你勢力是龐大，但你的勢力主要在軍中，難不成軍中之力還能調動用來爭奪皇儲不成？

不過今日平白生了變故卻是需要好好籌謀一番.....

黃子澄的安撫很有效，朱允炆忙不迭點頭：“老師所言甚是，我聽老師您的。”

黃子澄看向朱允炆：“殿下，你此番回去之後將今日之事告知太子妃，有太子妃配合，裡應外合之下，儲君之位當十拿九穩。”

朱允炆眼前一亮：“對對對，還有母妃，我今日回去便問母妃。”

如今的朱允炆年少，不過十五歲的年紀，讓他裝裝乖巧的樣子，做出一副聽話乖孩子，賢明好儲君的模樣已經是不易，遇到這樣突如其來的大陣仗亂了陣腳是難免之事。此刻的他就像是無根浮萍，想要尋求依托。

“放心吧殿下，儲君之位，必是殿下您的無疑。”黃子澄微微一笑，心中倒是頗有把握。

藍玉？

涼國公？

若論征戰天下，我必不如你，但要論朝堂爭鬥，揣測聖意？我黃子澄何懼之？

更何況我身後還有萬千同僚相助，你如何與我鬥？

藍玉和淮西勳貴是老朱留給好兒子朱標的軍方力量，勢力龐大。但同樣，黃子澄等文官集團也是老朱留給兒子朱標的朝堂力量！兩股力量相輔相成。真要論起來，淮西勳貴勢力雖大。卻也並非是能夠完全力壓文官。

朝堂上的文官集團所代表的可不僅僅是朝堂上的官員，他們代表的是千千萬萬的世家，是大明政務係統裡的上下幾乎所有官員！

一邊的勢力實力主要集中在軍中，而另一邊主要集中在朝堂和政務係統裡。真要比較起來，鹿死誰手倒是還真不太好說。畢竟軍隊雖強，但隻要老朱在，那藍玉等勳貴就不可能發揮出任何的力量。

當然，這是老朱在的情況下。倘若不在，那發生什麼就不好說了。這也是為什麼在曆史上老朱立了朱允炆為皇太孫之後就忍痛著手清除起了這群驕兵悍將。

他們服老朱，服太子朱標，但不服老朱的孫子朱允炆啊！一旦老朱去世，勳貴們冇有了製約，軍權在握，文官集團在軍隊麵前就是不堪一擊！

原本老朱扶持這麼強大的一股軍中力量最大的原因是為了防備自己的那幾個兒子，有時候兒子太有出息了也是無奈。秦王朱樉，晉王朱棢，燕王朱棣，一個個的全都是人傑，每一個都能開疆拓土，尤其是老四朱棣，雖然武功強於文治，但並非說明文治不行，而是打仗太行而已！

哪怕是老朱最滿意的兒子老大朱標，也就是和朱棣在伯仲之間，朱棣強在武功，朱標強在文治。但這並不意味著朱棣執政不行，朱標打仗不可。兩人隻是互有長短而已。但弱項與其他人比較，也是極強的！

朱棣老婆徐妙雲，嶽父徐達，跟著老丈人和常遇春身邊結結實實打了好幾年的仗，被調教成了當代頂級將帥！天下間論行軍打仗的能力，能壓他一頭的，除了年輕些的隻有藍玉一人！

而涼國公藍玉，就是老朱留給兒子朱標製衡朱棣的底牌！有藍玉在，大明軍隊就出不了亂子，無論是朱樉，朱棢還是朱棣，哪怕是孫猴子，也蹦躂不出五指山！

如來佛不在，觀音天天在五指山前待著看著你，你也蹦躂不起來啊！

......

和憂心忡忡的朱允炆不同。

退朝之後的藍玉整個人都好像在發著光！上朝的時候就像是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有心爭儲，無帥可用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自己的外甥孫的懦弱讓藍玉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雖然知道允熥這小子懦弱，可萬萬冇有想到，居然懦弱至此！

剛上朝的時候藍玉心裡是絕望的。

但現在。

藍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不同了，容光煥發。勳貴們走在藍玉身後，三三兩兩興致高昂。今天朝堂上和文官集團酣暢淋漓一戰，把大家這些天的鬱結全都給發泄了出來。

看了文官集團的官員們嘚瑟了好一陣子，這傢夥給這群勳貴們給憋的。但是冇辦法，誰讓自己支援的皇孫連爭搶都不敢爭搶呢？人家支援的皇孫要當上皇儲了。雖然以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對方登基也不見得會出什麼事。可憋屈啊！

比如日後朝堂上，自己等人任何的發言都會被直接辯駁，並且聽取文官集團的意見。就如同牽線木偶一樣，在，但你的意見卻毫無價值。等於就是失勢了。朝堂上可以想象，絕對是被壓製的。估計也就隻能靠著爵位的身份和資曆勉強維持了。

但現在，大家全都可以說是大大地揚眉吐氣了一波！

原本陛下都已經決定今日立下皇儲了，但現在呢？

日後再議！哈哈哈哈，日後再議！這說明什麼？這說明允熥皇孫也不是全然冇有機會的嘛！

大家都在交頭接耳，商討著今日一戰酣暢淋漓，該去哪裡吃酒宴會。

這會兒藍玉走在最前麵，身邊是朱允熥。

此時的朱允熥走出朝堂，和做夢一樣。

說實話，方纔在朝堂上，朱允熥就已經做好了受罰捱打的打算了，與其懦弱的活著不如咬牙拚一把。都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朱允熥壓根就不缺勇氣。

慫？抱歉，穿越者的字典裡冇有這一個字！

但拚命歸拚命，可靠著一番話還真讓老朱改變了主意，這是讓在朱允熥萬萬冇有想到的。

曆史上記載，老朱在對朱允熥和朱允炆兩人的態度上可是有天壤之彆的。對朱允炆是器重，在朱標死後是寄予厚望。但對朱允熥，就隻有個懦弱的評價。從自己腦海裡前身的記憶中也是，好像從小到大就冇有對自己有重視。

但這一次....

剛開始的時候朱允熥有些不解，但走出朝堂的這一段路上稍稍思索，就大致明白了。

無論是自己還是朱允炆，在老朱眼裡都是孫子，其實並無差彆，老朱都重視，也可以說都不重視。現在他要選的是大明繼承人而不是憑藉個人喜好行事。堂堂洪武大帝，私情和公事還是分的相當清楚的。

其實仔細回憶前身記憶，老朱對朱允炆也就是偶爾誇讚而已，並談不上有多器重。史料記載中所謂器重應該是在確定了朱允炆要成為大明未來繼承人之後。

那自然，都是大明未來繼承人了，要把天下交給他了，老朱能不器重嗎？那必然是想要把畢生所知傾囊相授啊！老朱重視的是大明的千秋基業，是天下，並不純粹是朱允炆。假設老朱立的不是朱允炆而是自己，那同樣也會傾囊相授，也會拚命給自己鋪路。

老朱不僅僅是自己的爺爺，不僅僅是老朱家的族長，更是大明的皇帝。身份決定了他的行為。

想通這些之後。朱允熥心中有了底....

“也就是說，其實隻要我能證明自己比朱允炆這小子更適合接管天下，那日後大明繼承人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