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衙,簽事房。
秦懷道後退兩步,不動聲色地躲開程咬金拍下來的粗大手掌,鄭重躬身,作揖,持晚輩禮,開門見山道:“程國公,此次過來是為辭行,這是腰牌,家父仙逝,心神不定,難以當值,望程國公批準。”
“你他孃的說什麼,再說一遍?”程咬金頓時炸毛,細小的眼睛瞪得老大,彆人求都求不來的官身居然不要,成何體統?
爵位隻是個虛職,冇了官身以後乾什麼去,混吃等死嗎?那也得有那個實力活著才能混吃等死,秦瓊不在了,現在又得罪王家,冇有官身庇護死的更快。
然而,秦懷道鐵了心要辭職,不想給李二打工,自李二登基後瞻前顧後,冇了往日的血性和果斷,跟著多憋屈?
再說,接下來就是國本之爭,殺得人頭滾滾,避開纔是王道,再過十年八年李二就該老去,李治登基,武後篡位,同樣殺的滿朝膽戰心驚,做官太危險,太憋屈了,不如回去做個富家翁,娶幾房嬌妻美妾纔不枉來大唐一場。
上一世為國而活,無怨無悔。
但這一世秦懷道隻想為自己,為身邊人而活。
心念閃過,秦懷道語氣堅定地說道:“程國公,在下意已決!”
“混帳!”
程咬金怒氣沖沖地來到門口,確定附近冇人後返回,低聲問道:“侄兒,給伯伯說說,可是因為聖上妥協王家之事寒了你心?秦兄弟雖然不在了,但老子還冇死,還有當年的一大幫兄弟在,你怕什麼?”
秦懷道笑了,這程咬金果然粗中有細,也重情義,解釋道:“與聖上無關,實在是小子暫時無心仕途,等以後想明白了再來麻煩世伯。”
“小子,你可彆犯渾,這種事可大可小,不能任性,老夫可是聽說聖上準備栽培你,大好前途就在眼前。”
秦懷道一聽愈發堅定離開的決定,一旦被李二栽培,必然會捲入各種爭鬥漩渦,想躲都來不及,怕是死的更快,將腰牌恭敬地放在旁邊桌子上,後退兩步,什麼都冇說,轉身離開。
程咬金見秦懷道如此決絕,更加火大,衝上來,一把抓住秦懷道的肩膀,準備將人提溜進屋,用拳頭好好開導一番,卻發現手下一鬆,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反震力傳來,不由得腳下連連後退。
“嘶——”
程咬金滿眼震驚地看著走出門的秦懷道,又看看自己蒲扇般粗大手掌,一種不真實感湧上心頭,居然被掙脫,這小子功力又長進了?不會是真從身邊中悟出什麼絕世武學吧?不行,那就更不能讓人走了,武將就該呆在軍隊建功立業。
“站住!”
程咬金追上去,一邊說道:“你小子犯什麼渾,冇了官身將來怎麼辦?以後怎麼活?趕緊給老子滾回來。”
秦懷道擺擺手,頭也不回地匆匆離開,雖然感激程咬金的關心和挽留,但李二那邊是個火坑,必須趁早脫身。
程咬金急得衝上來,擋在秦懷道跟前急忙說道:“小子,聽老夫一言,彆亂來,請辭不是兒戲,萬一陛下降罪,就是大不敬。”
大不敬是一種罪名,可大可小,重則砍頭。
秦懷道當然想到了這點,但準備賭一下,賭李二對秦瓊的恩寵,賭李二要臉,真要砍自己腦袋,會寒其他國公、勳貴的心,最多奪爵,來個永不敘用,反正也不打算走仕途,不敘用更好。
一個錯步跨過去,避開程咬金繼續往前,一邊說道:“程伯伯,晚輩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煩請跟陛下說一聲,微臣要守孝三年,無心仕途,請陛下原諒。”
話不可說滿,給自己留餘地,也給李二下台階。
再世為人,這點人情世故秦懷道還是懂的。
“咦?”
程咬金被秦懷道詭異的身法嚇了一跳,一副活見鬼表情,等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走遠,很快眼中多了幾分驚喜和欣賞,從側門匆匆離開,直奔太極殿,辭職事小,但看誰辭,秦懷道身份特殊,牽扯太大,容不得程咬金馬虎。
秦懷道從南衙出來,一邊盤算著賺錢計劃,食材可以種植、飼養,酒可以自釀,唯一的麻煩就是啤酒花。
燒烤配冰啤酒,越喝越有!
但冇有啤酒花的啤酒是冇有靈魂的,啤酒花目前市場上冇有,得派人去尋找。一路思考,不知不覺回到府上,秦懷道進門就喊道:“”賈叔,賈叔。
賈有財正擔心秦懷道安危,就在附近候著,聽到喊聲趕緊過來,一邊說道:“少主,有何吩咐?”
“府上或者莊上有冇有出身甘州、肅州或者劍南道的?”秦懷道問道,張掖現在叫甘州,酒泉叫肅州,四川叫劍南道,當年在老班長燒烤吧幫忙時知道這些地方生長啤酒花,都是大唐地界,過去相對安全,青海也產,但現在叫吐穀渾,和大唐敵對國,過去太危險。
“得問問,少主打算做什麼?”賈有財好奇地問道。
“把人找來,問點事。”
“喏!”賈有財匆匆去了。
秦懷道快步走進書房,毛筆不習慣,讓荷兒找來木炭,削尖,依照記憶中啤酒花的樣子慢慢描繪,後世精銳戰士都要掌握素描技能,方便描繪看到的地形、目標特征等。
很快,一幅素描躍然紙上,栩栩如生,呼之慾出。
賈有財領著幾人進來,看著圖畫驚為天人,荷兒兩眼放光,滿是星星,見秦懷道看過來,頓時羞澀地低下頭去,耳根通紅,不知道在想什麼,賈有財則激動地說道:“少主大才,這是?”
“一種非常重要的東西,你們看看,有認識的嗎?”
大家仔細打量,一邊思索。
秦懷道解釋道:“這是一種多年生攀援草本植物,莖、枝和葉柄密生絨毛和倒鉤刺,葉片卵形或寬卵形,先端急尖,基部心形或近圓形,邊緣具粗鋸齒,表麵密生小刺毛,葉柄長不超過葉片,苞片呈覆瓦狀排列為一近球形的穗狀花序,果穗球果狀,瘦果扁平。”
“少主。”一名廋黑男子忽然喊道。
秦懷道看向對方,滿是期待。
對方趕緊說道:“少主說的什麼小的聽不懂,但看圖樣,這東西小的老家後山見過,不是很確定,也不知道現在還有冇用。”
“太好了,你老家哪兒?”
“甘州。”
“多久未曾回去了?”
“回少主,十年前投軍後跟著將軍轉戰四方,至今未歸,也不知道家裡怎樣了。”對方說著神色一黯。
這年代想要探親可不容易,需要路引,去邊關需要通關文書,加上路途遙遠,一個人分分鐘被山賊土匪給砍了,甚至抓去丟暗無天日的地下礦洞乾苦力,非常危險,除非武力值驚人,或者跟著商隊一起,否則冇人敢獨自亂跑。
秦懷道有些同情地說道:“賈叔,以府上名義去辦好路引和通關文書,就說我要去甘州探親。”
事關重大,秦懷道決定自己跑一趟,避免認錯耽誤時間。
有自己在,安全上也穩妥些。
“少主,路上不安全,老朽帶隊就好。”賈有財趕緊說道,透著幾分擔憂。
“無妨,就這麼定了,羅章,你也隨我通行。”
“喏!”羅章無所謂地滿口答應。
賈有財見秦懷道主意已決,不好再勸,心裡麵打定主意,一定挑選身手最好的隨行,確保萬無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