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玻璃瓶口抵在脖子上,一陣刺痛。
陳旭這才知道傅硯臨來真的,被嚇得不輕,眼睛瞪大了,身子篩糠似的顫抖。
如果說剛纔他是一時氣急咽不下這口氣,此時他就剩害怕。
那倆人對視一眼,衝上去要揍傅硯臨,傅硯臨及時扔開陳旭,陳旭根本來不及站穩,直接摔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男人打架,都是動拳腳。
雖然是二打一,但傅硯臨完全不慫的,拳腳共用,三兩下就打趴下了陳旭的人。
陳旭叫了兩個根本不能打的人來撐場麵,顯得傅硯臨戰鬥力特彆強。
聞笙愣在一邊,彷彿在看香港電影裡古惑仔打群架,還是單挑多人的那種。
那一瞬間,聞笙覺得傅硯臨特彆像電影《古惑仔》裡的鄭伊健。
揍人的動作,又酷又囂張,就挺帥的。
狼狽隻屬於彆人。
桌子被掀翻了,涼菜盤子和碗筷杯子摔了一地,狼藉不堪。
傅硯臨一腳踹在陳旭的臉麵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不疾不徐地從錢夾裡抽出一張名片,扔在陳旭麵前,特放浪不羈地說,“有種找我報銷醫藥費。”
陳旭滿頭是血,雖然不服,卻也怕了。
這男人根本不怕弄死人。
剛纔他下的都是狠手。
陳旭這才明白過來,自己今晚不該招惹聞笙,這婆娘後台硬著呢。一個沈觀南不夠,還來了個護花使者?到底是他草率了,覺得聞笙一個人好打整。
末了,傅硯臨輕笑一聲,抽回腳走到聞笙麵前,一手牽著聞笙,一手拎著她的手提包和電腦包,離開了飯店。
他腿長,走路挺快的,聞笙得小跑纔跟得上。
聞笙看著他寬闊的肩膀和後背,不禁想,傅硯臨怎麼就出現在蓉城呢?
下午跟沈觀南打電話時,他不是還在江州麼?
難不成他有一雙隱形的翅膀,唰的一下就飛來了?
上了出租車,兩人並排坐在後座,傅硯臨身上那股熟悉好聞的烏木香襲來,沁透聞笙的心脾,竟有幾分說不出的安定感,聞笙驟然有了種想要依靠的感覺。
這個想法就很危險。
聞笙絞著手指頭不說話,方纔他為自己打架的畫麵深深印刻在了心底。
傅硯臨也沉默。
氣氛略微尷尬。
那天晚上兩人不歡而散,聞笙以為不會再見了——可他就這樣驟然出現,替她教訓了陳旭,把囂張不已的陳旭打趴在地,實在是暢快得很。
聞笙鼓起勇氣打破尷尬,“陳旭會不會報警?要是報警你就麻煩了。”
律師出身,凡事聞笙都會先想到法律層麵。
傅硯臨斜她一眼,“我怕他?一個草包慫貨。”
語氣囂張得很。
聞笙抿了抿唇,“他是蓉城本地人,咱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
傅硯臨黑眸凝她,“你擔心我?”
聞笙不肯承認,換了話題說,“你也來蓉城出差?”
傅硯臨眉頭蹙了蹙,靠在座椅靠背上,一隻手擰著眉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聞笙,“你覺得呢?”
聞笙微怔,心想,我怎麼知道?
傅硯臨斜了她一眼,頗有埋怨,“以你的智商,我不信你想不明白我為什麼在這裡。”
說罷,他自如地從她包裡拿出濕紙巾擦手,不再吭聲。
出租車行駛在斑駁的夜色裡,飛馳而過的路燈光閃爍在他臉上,他半張臉隱匿在昏暗中,漆黑的眼底深邃幽亮,看得聞笙頭皮發麻。
他這張臉,的確有囂張的資本。
聞笙忽地想起那天早上電話裡的女人,溫軟嬌柔的聲音,讓人不忍高聲的溫柔如水。
他已經有了彆人,又怎麼可以繼續糾纏她呢?!
如鯁在喉,聞笙故作輕鬆開口,“今天的事情謝謝你,你住哪裡?讓師傅先送你。”
傅硯臨輕哼一聲,“你屬龍的?”
聞笙:?
“誰剛纔說請我吃火鍋的?彆人是朝令夕改,你是分秒變色?”傅硯臨嘴不饒人,“不是變色龍是什麼?”
聞笙抿了抿唇,耐著性子打破砂鍋道,“我們的開始,的確是我衝動之下的抉擇,倘若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不會跟你來往的。彼此都是成年人,這種事情不必要牽扯不清,你說對吧?”
聞笙一雙眸子淡淡然凝著傅硯臨。
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拆開了去說,不好看。
傅硯臨眯了眯眼,“我怎麼不知道我有個女朋友?”
聞笙一愣,難道她……理解錯了?
傅硯臨懟她,“聞笙,憑什麼回回都是你覺得我有罪就立馬給我判刑?你有問過我嗎?”
聞笙恍然,電話裡,女人的確冇有明確說是他女朋友,隻說是他家人。一些有的冇的資訊,都是聞笙自己腦補的。
但那能怪她麼?
在酒店那天,他說的那些話,妥妥就是一渣男想劈腿的詞兒嘛。聞笙想岔了也是情有可原。
傅硯臨像看白癡似的看著她,輕笑說,“真不知道那些人讀書為什麼會輸給你。”
聞笙大囧,臉微微熱起來,“我請你吃火鍋,請你吃就是了嘛……”
方纔她說請傅硯臨吃火鍋,是緩兵之計,可現在,這頓火鍋要是不請他吃,這貨肯定甩不掉,得叨叨一輩子,像隻嘎嘎叫的鴨子。
還是用火鍋堵住他的嘴吧。
傅硯臨吩咐司機去蓉城最近風很大的小龍坎火鍋,他刷視頻軟件的時候經常看到,說特彆好吃。
一路上兩人冇什麼話說,聞笙怕尷尬,就彆過臉看窗外。
雖說她是嘉州人,嘉州和蓉城高鐵隻要四十分鐘,但蓉城她很不熟悉。
自大學後,聞笙就鮮少回來,其中大半數還是出差來蓉和韓舟對接。
傅硯臨也冇說話。
不過一會兒,聞笙肩膀上忽然砸了個東西下來,沉甸甸的。
她轉頭看去,竟是傅硯臨的腦袋。
才幾分鐘,他就睡著了,這得多困啊。
車輛平穩行駛在蓉城的街道上,斑駁的燈光透過玻璃窗折射進來,快速掃過他不羈又硬朗的俊臉上。
那一瞬,聞笙心底竟生出一絲歲月靜好的意味來。
這種歲月靜好的滋味,使得她心口跳動得厲害。
她從未有過這種體驗。
聞笙本想喊醒他,可手伸出去,見他一臉倦色的可憐樣,又作罷。
就讓他靠著好了。
反正,靠一靠也不會少塊肉。
就當報答他剛纔的英雄行為了。
擔心他睡得不踏實,聞笙一路上都不敢動彈,木頭人似的端坐著。
但她心裡,的確是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