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雉雖是不敢附耳在門上,但也是豎著耳朵,細細辨彆裡邊的動靜。見主子和這姑娘遲遲不出來,他差點就要去備溫水和新的衣裳了。
幸好兩人推門出來,又都是衣衫整潔,才免去溫雉多跑一趟。
木香連忙上前拉過阮玉儀的手,喚道,“小姐——”
她搖搖頭,回以一笑。
薑懷央像是想到了什麼,忽地對阮玉儀道,“這身衣裳你便留著,不必還回來了。”反正送誰不是送,她穿著合適,送了她也算是妥當。
這種料子多是官家貴女在用,身份低點的女兒家是一寸難求。阮玉儀也曉得,於是盈盈謝了恩。
他看了她一眼,有時候真是覺得她有些古怪,明明害羞得很,卻偏要裝出一副駕輕就熟的樣子來勾他。
這會兒瞧著,又倒是分外乖順,她鮮少抹髮油,因此頭頂瞧著毛茸茸的,冇有一些女子那般打扮得用力過度的感覺,而是會恰到好處地撓得見者心癢癢的。
他想著,又添了一句,“往後若是要找我,莫要到這個院子來了,免得打擾太妃她老人家歇息。”
今日是正好鬱王妃來探望太妃,嫌棄世子話多礙事,才特例將人放出寺外,由著他玩一日。往後過來,卻指不定是要碰上的。
這話落入她耳裡,她隻當是他允許自己隨意出入他那院子,便可以不去榕樹邊擠,總是蹭得一身灰,而是能由正門進了。
於是她不自覺露出點笑來,應下了。
隻是她不知道的是,從初次相見後,薑懷央就已知道她是如何進來的了,她還能這麼出入,不過是他囑咐了守衛莫要攔著。
薑懷央偶然一撇,見到長廊下走來一個著鴉青長袍的人。
“帶你們小姐去正廳吧。”他道。
她隨著他的目光望去,也見著了那個身影,以為是與他來商談要事的,也就欠身,不再多留。
薑祺還是持著他那寶貝摺扇,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
“小皇叔,”他瞧了一眼阮玉儀娉娉婷婷離去的背影,挑眉道,“那位不會是……”
他因著隻與阮玉儀見過一麵的緣故,並認不到她的身影,隻當是他這個不近女色的小皇叔終於是開了竅。
對上薑懷央冷淡的眸子,薑祺聳了下肩,止住了話頭。
好吧,這是要藏著呢。
“剛從外邊回來?聽你鬱王妃說你又納妾了,”薑懷央上下打量他一眼,沉聲道,“佈置給你的篇目你可背完了?”
薑祺一提背書就頭疼,他早已及冠了,怎麼還會被摁著背書啊。他做出一個皺巴巴的表情,抱怨道,“我母妃又跟您報信了?她可是答應我不再知會與你了的。”
“前提是你收斂著點。”
旁人或許不知,但他也不是隨便女子都會收的,看中了她們的容貌不假,畢竟美人就是什麼都不做,光是站在那裡,就足夠賞心悅目。
而這些人之中,其實幾乎都是身世淒慘,或無處可歸的可憐人,隻是顧著她們的自尊,他並不隨意往外說罷了。
薑祺摺扇一展,玩笑道,“暫且尚未遇到能讓我收斂的那位姑娘。”
說著,他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個梳著髮髻、容色灼灼的女子的身影,他搖扇的手一頓,又收了扇,冇太在意這來得忽然的思緒。
“小皇叔,我可不可以不背那些東西了,實在是晦澀難懂。我能不能跟著你習武?”薑祺開始談條件。
鬱王妃見不得兒子一事無成,硬是要求他多少學點東西,大蕪重武輕文,學文不會礙著新帝什麼,因此學習典籍最是合適助他修養身心,給他挑的,也都是尋常書生科舉用的典籍。
薑祺卻是冇想到這層的,隻是單純覺著背書痛苦。
薑懷央輕嗤一聲,“就你這身形,上了戰場哪裡夠看。”鬱王一家向來安分守己,他也冇有抑著薑祺的意思,隻是他的確清瘦了點,力氣還不敵自己一半。
何況,如今他也冇什麼功夫天天教授薑祺了。
阮玉儀回到偏廳時,三人還是坐在那裡,有一搭冇一搭地閒聊,一邊的侍婢不時就給添點茶。
她一踏進去,幾人聽見動靜就齊齊向她看過來。阮玉儀捏著裙襬,向太妃道清了借衣裳的緣由。
太妃和氣地擺擺手,“無妨,彆在意這些小事了。倒是那婢子,做事如此不仔細,是該罰的。”
她喜著素色,且料子多寓意吉祥的暗紋。這匹製成這般時新的款式,加之阮玉儀身姿窈窕,倒也不會顯得老氣,反而為她襯出些端莊持重的氣韻。
“阮姑娘,晨間送來的那糕點你可用了?”太妃問道,一副虛心請教的模樣,“哀家嘗著總覺得差些什麼,不是家鄉的那個味兒。”
阮玉儀細細回憶了下,回道,“這裡頭怕是少放了一味牛乳,故而入口會略感發膩,也不夠綿軟。”
在婺州時,她最愛奶味重的吃食,可母親卻碰不得一點奶,總說是有腥味。不知是阮玉儀擅做點心還是怎麼的,她給母親送過去的糕點,都會被一個不剩地吃完。
因此每每她都十分歡喜,自得於她的手藝,且對牛乳這一樣原料較為敏感,抿一口就足以分辨。
太妃聞言,恍然,當下便遣人去將此事告知給膳房的廚子了。
她又與太妃寒暄了一陣,程朱氏見話頭歇了下來,趕緊道,“娘娘,這時候不早了,睿哥兒怕是待不住,我們就不多叨擾了。”
程睿似乎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從桌上被擺弄得爛糟糟的茶葉中抬起頭來,神色懵懂,並不知自己被娘拿來做了藉口。
其實阮玉儀離開那陣兒,程朱氏就一直被晾著,太妃又是與鬱王妃說的府中的事,半點兒也不叫她插上話,她就乾坐在這兒,茶幾乎都喝乾半壺了。
可不早就盼著走了麼,隻是阮玉儀不在,她又不好扔下她自個兒離開,否則不是叫人家覺得程家婆媳不和,看了笑話去。
聞言,太妃點點頭,雖然歡喜兩個小輩,見程朱氏這般說了,也就不再勉強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