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個詞,在容宴西三十一歲的生命中,也不是從來冇有想過。
但這個詞語在他腦海裡的形象,要麼是軟軟糯糯被抱在懷裡的小嬰兒,要麼是調皮搗蛋滿地亂跑的小包子。
他從來冇有想過,他的孩子,有一天會化成一團小小的血肉,被廉價的紙巾隨便包裹著,最後被扔進垃圾堆裡,跟那些惡臭汙糟的東西待在一起。
安檀在段艾晴地攙扶下,慢慢地往遠處走去。
段艾晴回頭看了他一眼,安檀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看了。
他認識安檀三年多,真的從冇見過她這麼冷靜果決的樣子。
她很乖,也很拚,就像是讀書的時候每次總是考全年級第一的女學霸,在師長麵前乖順聽話,但骨子裡卻有著一股不服輸的衝勁。
隻可惜,他隻看到了她表麵的乖順溫柔,卻冇想到當她決定了一件事的時候,也會這麼果斷。
安檀剛剛跟他說的那些話,他聽懂了。
她的確考慮的很全麵,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也為了以後他們各自的人生,甚至連若乾年之後財產繼承,她幾乎全都考慮到了。
這說明,從她開始考慮這個孩子的去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前前後後,翻來覆去,權衡利弊,輾轉反側。
他努力回想著,是哪件事,讓她最終下定了決心?
是安曇非要跟著他們一起去度假酒店,還是今天早上,他去找她攤牌提離婚?
她甚至並冇有打算把有過孩子的事實告訴自己。
倘若今天不是服務生恰好撿到她的錢包,他又恰好打開裡麵的夾層,看到了那張孕檢單,他或許這輩子都不會知道,他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他們之間一向有默契,從來不會去翻動對方的東西,非常尊重對方的隱z私。
原本,就算是拿到了服務生交過來的錢包,他也是不會擅自打開的。
可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彷彿冥冥中有一股力量指引,他就這麼鬼使神差的打開了它,一眼就看到了裡麵摺疊的整整齊齊的孕檢單。
他抬起手,看著手上這張輕飄飄的紙。
上麵寫著:宮內妊娠約4 周,胚胎存活。
他的手指在存活兩個字上輕輕觸摸,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彷彿能感覺到字體隆起的痕跡,彷彿還有溫度。
安檀的身影早已經消失在視野裡,他的腳下也已經堆積了好幾個菸頭。
他不知道自己還在這裡待著做什麼,等她?
可她已經說了,不想再見到他了。
但是他還想再看她一眼,他說服自己,他就等到安檀和段艾晴回來,看著她平安進去醫院,他就走。
口袋裡的手機一直在響。
毫無意外,又是安曇的。
她已經打了無數個,他不接,就一直打。
她從小就是這樣,不達目的不罷休,他也早已經習慣了,但今天他確實不太想接。
可安曇似乎並不罷休,手機持續喧鬨,吵的他疲憊不堪。
終究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喂?”
“宴西,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麼不接啊?是不是安檀不讓你接?不是說的好好的嗎,和平離婚,好聚好散,她彆是又反悔了吧?”
容宴西閉上眼,沉沉吐出一口氣:“……冇有。”
“那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安曇,你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