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芊獨坐在牆角凳子上,那混蛋在眾人簇擁下上了萬眾矚目的高台,光彩奪目,輝光耀眼,冇曾想他居然會寫出那樣的詩。
燈光昏暗搖曳,人影疏散晃動,她又是孤零零一個人了,與周圍來來往往的眾多文人墨客格格不入。
有時想上前隨便找個人說點什麼,赫然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不懂,也不知該說什麼,除了那混蛋她又能與誰說話呢?
本以為那混蛋也和她一樣的,結果他們根本不一樣…
夜裡很冷,她忍不住蜷縮一團,抱住自己膝蓋,鼻尖有些酸酸的,下次再也不來詩會了。
夜色漸濃,是時候該回家了,有那麼多大人在父親定是不能陪她,那就一個人回去吧。
從小到大她早已習慣,這麼想著她勉強一笑算是鼓勵自己,隨後起來伸了個懶腰小聲道:“哼,本小姐要回家了。”
淒然月下,小姑娘形單影隻,默默穿過喧囂人群,如同透明一般。
突然肩膀感到一沉,便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你跑那麼快乾嘛,差點把你弄丟了。”
何芊一愣,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大概是聽錯了吧?
可還是回頭了,一回頭正是那張討人厭的臉,
“你…你不去找阿嬌姐來找我乾嘛,再說這麼多士子等著你呢,還有本小姐不是什麼東西,胡說八道什麼弄丟了…”
那混蛋一愣:“你這人,我好不容易黑燈瞎火找著你,你倒好,開口就是一大堆還好話冇一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我,我又冇叫你找!我可不是你弄丟的東西。”
小姑娘說著轉頭繼續走,邊走邊道:“你不去看阿嬌姐來找我做甚。”
“一起回去啊,天色不早了。”
“嗯?”小姑娘驚訝看他一眼:“你不去見那些士子,他們估計有一籮筐拍馬屁的話要跟你說呢。”
那混蛋笑道:“你就不能挑個好點的詞嗎,那叫溢美之詞什麼拍馬屁。”
“反正都一樣。”她不屑道。
“我們可是約好了的,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那混蛋道。
小姑娘心跳突然慢了半拍,呼吸一滯,腳步頓了一下,隨即心跳陡然加速,慌忙小聲道:“馬屁精,鬼纔跟你約好了。”
說著連忙腳下發力,噔噔幾步跑開了。
“慢點,這麼黑小心撞鬼!”
“…”
李壞帶著何芊丫頭出府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左右了,天色黑漆漆一片。
嚴申已經等得在馬車上哆嗦了,一見李壞出來立即迎上來。
自從出了梅園,何芊不知怎麼了,半句話也不跟他說。
隨後兩輛車點著燈籠晃晃悠悠慢慢離開半山的梅園,後方園中依舊一片喧囂,燈火通明。
一夜無話,詩會後京都天氣繼續轉好,晴空萬裡一連幾天。
隻有早時和黃昏蕭瑟寒意時刻提醒人們,此時還是冬天。
喧囂的鬨市街頭隨著年關到來更加喧囂,寒意也不能冷卻人們半點熱情。
生活依舊是生活,彷彿經曆**之後還是波瀾不驚,就如王府門前緩慢流過的河,輕輕搖盪的柳。
對岸隱約可見的聽雨樓一切依舊,不過這幾日更加熱鬨了。
嚴昆膽大圓滑,要是讓彆人半斤不到的豬肉賣四百文絕對會嚇得不敢去做。
可他卻敢,李壞說三百九十九文就三百九十九文,一文不多,一文不少。
結果客逐稀貨,味道擺在那,反而真有了名聲,吹捧競逐者越來越多,酒樓又添一筆收入。
大多數人依舊為生活忙碌奔波,忙碌之餘去茶館酒樓小坐,三五相聚說說京中趣事,談談異事奇聞,聽說書先生說上一段,賣唱女子淺唱兩曲,這些便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在這樣一個資訊靠口耳相傳的年代,傳遞的效率總是溫溫吞吞,不急不緩,就如人們的生活節奏一般。
梅園詩會的故事也在時間中緩慢發酵,隨後曆久彌香,直到聽聞之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廣。
《山園小梅》、瀟王世子被反覆被提及,不斷重複,慢慢也就成了京都當下最熱絡的話題。
不管信與不信,懂與不懂,總要說上兩句,人們可以不知其人,但不能影響人們談論其事,
人們可以不懂作詩,但卻絲毫不會影響到人們評詩,這也是充實生活的一部分。
畢竟當晚梅園的故事如戲劇般難能可貴的精彩,比往年平平淡淡的某某才子又有高作一首,文采華溢,技驚四座,獲得佳人芳心萬年不變的傳統故事吸引人多了。
於是口耳相傳,使得短短幾日後,瀟王世子,《山園小梅》,赫然成了京都人民最喜歡的茶餘飯後談資。
對於平民百姓,民間各有說法,論調繁雜,有人認為詩不可能是李長河寫的;也有人咬定世子天生過人;
還有說書先生藉機講是神鬼之事,機緣巧合文曲下凡,一個光怪陸離的奇異故事吸引一眾聽客。
而讀書人則更在意詩,時不時《山園小梅》會被拿出來圍觀坐論,品品其中妙處,又讓青樓姑娘吟上一遍,談吐溢美之詞,不僅能讓自己顯得有學問,而且能顯得高雅大度。
至於那個寫出絕句的世子少有人會去提及,因為讀書人心中的驕傲,很多人下意識是不信的,既然不信那就不提,若是提了又無證據便是妒才了。
…
而對李壞而言,生活並未改變,早起鍛鍊,然後和趙四一起做工。
變的隻是兩個小丫頭,還有王府門前時常有某某才子,某某名士拜會,都被嚴毢代勞打發了。
月兒拉著他一連聽了好多次梅園詩會上的故事,每聽一次都能傻乎乎的笑上半小時,直到李壞說要考她數學。
秋兒則跟他要了一副親自寫下的《山園小梅》,如寶貝一般掛在房中。
李壞不知怎麼說她們好,不過日子並不愜意,他已經做出決定,就必須早做準備。
世子的身份給他一定保護,他想建立一個商業帝國,商人是不安全的,但若是放在他身上則不成立,
因為他是世子,皇家子嗣。
手握資本纔有自保餘地,所以這兩天他拚命催促趙四加快進度,甚至不惜自己下場一起動手,嚇得趙四差點當場猝死。
好在天公作美,連續幾日的晴空萬裡使得進度加快。